生命，一直是很大白又很奧秘的。

一年後，這兩天，又送了另一個生命，離開我的眼前。

家裡養了4年半的兔仔白呼呼，沒有抗議，只睜著螢光紅的眼睛，不吃不喝，任憑我們的安置。再用著牠這陣子消瘦的不成兔形的身軀，勉強挪移一個自己決定的躺姿，就在那裡靜靜的，不言不語。在我們都還不知道「那個時刻」要到的時候，牠是不是早已自己曉得？早已被動的等著那「未知滋味」的降臨？

一樣的，又是一個難熬的夜晚，撐起垂落的眼皮，勉強跟睡意打戰，摸摸牠的頭，手部動作暫停，再忽然的醒來後繼續。反覆進行這個意志跟體力對抗的過程，看著牠還可以亮著的雙眼，怎敢睡去？不知道這是不是牠最後一個夜晚，或是最後一個小時，怎忍不讓他知道有人也跟在旁邊的陪伴？

「能不能到天亮？」「天亮後，又會是怎樣的局面呢？」在我半睡半醒的腦裡，意志，絲絲的閃過。

醫生的診斷跟處方建議，一樣的沒有很明顯的「告知」，彷彿也在這樣的描述中，我們也推測出了句與句中間遺落的文意，所以並沒有刻意尋求「準備」的勇氣，也許是因為心裡，也都還抱著會有好轉的可能。面對醫生的專業用語，自己想像出情境跟可能可以挽回方式，同樣的必需屈服於一種醫療行為跟專業判斷掌握在對方手裡、而不是自己的小小落寞委屈。

也許，牽扯到生命，這絕對且斷裂式的離開，各種家屬不同的類型，使得醫生也更顯的保守。因為，沒有絕對的結局，話，只能悄悄的落於各種可能的變數裡面輕描淡寫。

所以我只能自己尋求。卻往往總是只能等到經過，生命，那最後一刻。

大白說什麼？

當生命一息尚存，哪怕只是氣若游絲，你的血管仍輸送著血液，你的細胞仍在運行，你的身體總還有著小小暖暖的溫度，訴說著你還在這個地方，在與我眼前的這個世界共存。

當生命作出最後一口吐氣，你的每一根血管很快的就變成悲傷的深紫，你的每一吋細胞彷彿都透露著冷淡，你的身體也不再用溫度回應觸摸，僵硬的肢幹很明顯的告訴我你已經從我的眼前撤退，到一個連平行都不知道有沒有的世界。

少了那口氣，所有活著的證據都立刻變成一百分的差異；

少了那口氣，那個讓人悲哀的味道，沒多久就開始洋溢，甚至懦弱的不知道還該不該靠近，也許是因為，怕記得太多你離去的印象。

奧秘問什麼？

那一口氣就究竟是什麼？造成如此大的差異？

生命，只是生理反應？又或是靈是魂的隱形？

我從白呼呼未全部闔起眼睛裡，看見這個答案，again。

而生命這個功課，真的很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