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隔離室，我在等待
等待步出門口的一刻
門外，十五米高的牆立著
承受凜冽北風
它一直在外，停留在「那」一刻
我承受著身軀、背負著過去
登上高峰
是一份堅持、一段承諾、還有沉迷與停滯
在不斷加快的步伐，心靈帶動著沉默的拉鋸戰
多麼矛盾的身心

在收緊，一直在收緊
在沉默，沉默得刺耳
屏息以待

「四零三號﹗」工作人員向這個空間叫喊
拳頭緊握，發出貼近握碎手骨的聲音
阿風默然步向大門
金光透過玻璃照在房內
看到阿風暗黑背景在遠離
身影愈是縮小
在鼓勵聲中，他的身影向左邊消失了

阿風教曉我太多
技術上的提升
體能上的爆發
都可以在他身上領略不少
不能不說他是我的師傅
終於，同場競賽的日子悄悄臨至
是他鼓勵我走到這一步
沒有這個頂尖運動員，我不會初次踏上舞台
再走到可以和他並肩而至的高點

再次等待
房內空氣在凝固
玻璃門外的金光穿過所有
以六角體的射線將空間一層層地割裂著
我張望著
眼也不眨一下地張望著
時間彷彿停止流動
呼喚著我一直張望下去
時光在倒流

我望著
金光的源頭簡直閃耀得無法尋訪
這個深淵就如黑洞
只是個金光閃爍的黑洞
只要獲得眼神接觸
它，便將你的聚焦一直拖進去

我躺在一塊位處海邊的大石上
是那種完滑得它本身就不應該是經風化而成的大石
讓人體彷如飄浮在無重空間

原來聚焦著的眼神在放鬆
正抽離於那個黑洞
蓋上眼簾
瞳孔在跳躍
張開，是藍色
再張開，是藍色天空
是最深廣、最遼闊、最清澈的天空
沒有雲
有柔和的風
有兩隻純白色的海鷗在這個奇妙的天空中滑翔
有海鷗的尖銳叫聲
有泊岸的海浪聲

「你喜歡陽光？」細佬問
「當然。」我答道
「很好。我也是。陽光下駛著滑浪風帆在海面上風馳電制、坐在獨木舟上破浪、在岩場攀上高峰、穿梭於山坳間。」
「我比你更愛陽光，陽光與柔和的風便足夠。」
「不足夠，我們都說過一起實踐更多，不是嗎？」
「當然。不過，當刻實在是美好的時光。」
海鷗在回應、風在回應、沉默也在回應。

細佬不是我的親兄弟
卻是我的兄弟
當別人問他為什麼叫作細佬
「我是眾人的細佬嘛﹗」
他天生的謙厚、親切與熱情彷彿就是為這樣而設
他可以為每一個空間帶來歡樂
讓人驚訝的是我這個沉默而外表冷漠的人竟是他的摯友

「為什麼你看似沒有感情似的？」他常常問
「可能是理性所致。」
「不過都只是看似而已。」
「是嗎？」
「唉…這就是你。哈哈﹗」
我是認真地想，但始終都沒有想到如何回應。

「總有一天，我們會一起比賽的。」
「什麼比賽？」
「什麼比賽都會﹗」
我凝視著天空中的金光，沒有回答什麼
「攀石。一定會有好成績，你都一定會有。我主攻速度賽，你主攻難度賽」
「唔…我也很喜歡攀石。」
「對，我最喜歡，而且你我也進步得很快，又有一個最優秀的教練。」
「阿風？」
「對。」
我沒回應什麼。的確，阿風獲得優秀教練獎。有他的教導，信心增進不少。

我依然凝視著天空的金光
靜聽海浪泊岸聲
感受柔和海風在耳邊輕輕吹過
閤上眼睛
金光殘留在眼簾內

是琴聲
在電腦的喇叭傳出
是螢幕的光線殘留著
面對著這沒生命體
我沒有為你記下點滴
我寫不出半點文字
呆望著鍵盤
出神

「哎呀﹗」在玻璃窗外傳來叫喊聲
「阿風似乎未能登頂…再兩個之後就到你了，緊張嗎？」坐在我隔鄰的阿男問
我整理飄散思緒
報以生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