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 7. 8

 

    台北市捷運系統地下化部分，有幾段建設了頗為現代化的地下商業街。 距我們家不遠的忠孝復興站，就連結著一段長約一公里的地下街，街道上除各式各樣的商店和小吃店林立外，還設有供展覽類似繪畫作品的藝廊，和一個供音樂或舞蹈表演的半圓形小型舞台，舞台前方，經常可見經有關單位核准的街頭藝人，如樂器演奏者，人像繪圖者，或剪紙師傅在表演或做生意。

    樂師大多是失明的殘障同胞。 楊岷和我每到週末，總會帶著孫女們，到地下街去散步。 楊岷和孫女們稱此種散步為 “逛大街”。這項活動已持續進行了好些年，如今幾已成為一種每週末, 我們家必須舉行的 “儀式”。

    在 “逛大街” 的這些年裡，我觀察到三個小朋友，從婆婆身上學習到許多寶貴的生活知識和經驗，這些知識和經驗，對他們人格的成長和塑造，無疑將產生巨大、正面的影響。

    事實上這些影響力，已在孩子們現在的行為表現，和與人相處的態度上清楚的顯現出來。

    昨晚，女兒帶著三個小傢伙來和我們共進晚餐，餐廳就在我們家對面的北方小館。 用完餐要離開時，餐廳老闆送我們到門口，並一一和小朋友握手。除道再見外，還直誇讚他們的可愛與乖巧。

    這時候剛滿五歲的阿文，抬頭很天真卻很誠心的跟老闆說: “菜很好吃，真的!”逗得那老闆眉開眼笑，樂不可支， 拍著我肩膀，直說 “教的好! 教的好!” 我心中的喜悅和驕傲自是不言可喻。

    記得幾年前，我和楊岷第一次帶阿文和阿庭逛大街時，巧遇一位盲胞在彈奏電子琴， 阿文看到有大人和小孩，拿錢放進置於電子琴前一個小鐵皮的筒子裡，就轉身跟婆婆要錢，說她也要去投錢。

    楊岷回答說: “我們先坐下來聽他演奏之後，你再去投錢” ，阿文不解的問說: “可是剛剛那位小朋友，並沒有聽就給錢了啊，而且給錢之後就走掉了”。

    婆婆耐心的解釋: “我們先坐下來聽，如果你聽完覺得好聽，拍拍手，給他鼓勵鼓勵，再給他錢，他一定會更開心，對不對?”阿文點頭表示同意。

    此後，我們碰到同樣的情況，倘若未佇足聆聽，就不會給錢，否則一定聽完一段演奏或演唱，並給予鼓勵之後才給錢。楊岷一直試圖對他們說明，盲人同胞須要的是真心的鼓勵，而不是施捨和憐憫。

    我相信，昨晚阿文的舉動，應和婆婆在地下街給她的教導，有某種程度的關聯。

    行走在台北市的街頭， 尤其在人潮洶湧、摩肩接踵的東區某些十字路口，幾乎隨時都會碰到有人在派各式各樣的傳單。我通常搖搖手，繼續走。

    直到有一天和楊岷一起上街，在某個路口，照例碰到有人在派傳單，我照例面無表情，搖手往前行，只見楊岷拿了一張，還直說謝謝。我說: “都是垃圾，拿來幹麼?” 她說: “那人若是你兒子，你難道不希望他儘快派完，早點回家休息? 站在那裡很辛苦呢!”

    這些年和楊岷上館子吃飯，更讓我反省許多以前毫不在意的行為舉止。 每次，館子若生意鼎盛，外頭排起長龍，楊岷一定會催我儘快吃完，俾讓座給在等候的客人，好像她是他們其中的一員。

    若要舉出一樣楊岷最可貴的美德，"同理心” 應是首屈一指。她的這項美德，數十年如一日，在她身上不止息的散發著溫馨的光芒，照亮著她自己，也照亮了她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