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夏之約 卷三 夏夜之聲
『回來啦?』汪聖夏打開門,人還在門外,莫母已出聲。
『啊…是…阿姨您吃了嗎?』
『吃了。』莫母走出客廳,看見汪聖夏鬱鬱寡歡的神情,開口問: 『怎麼啦?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人...』她望了望寂靜的巷口,只傳來稀落的狗吠聲。
『遇到誰啊?』汪聖夏側著頭想:今天不想遇到的都遇到了,想遇到的卻沒來…..
莫母看汪聖夏使勁的想也沒想出什麼,心裡鬆了口氣,轉而笑著臉說: 『沒事就好…看妳工作整天都累了,鈺華這孩子也真是的,放著工作跑出去玩,要妳幫她代班…女孩子一跑就是三天,說她也不聽,妳們都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莫母的話在汪聖夏耳邊細碎著,而元克驤的身影,卻在她眼前愈來愈清晰。
第三天,她不覺得他一定會來,他卻老老實實的出現了。
這會兒,汪聖夏還沒準備好要用何種態度應對,元克驤倒是自己先開口: 『昨天公司裡有很重要的事,走不開…』語氣就像是要給她一個交代。
說也奇怪,聽了這話,汪聖夏豎起來的那幾根刺也就乖乖的被撫平。
『今天還是一樣?』她問,眼神不敢直視他,怕洩漏了什麼秘密。
元克驤看著汪聖夏細緻卻不失個性的臉龐,五官與果汁妹極為類似,就連說話的樣子-他是指溫柔甜美的時刻,真有那麼點孿生姊妹的味道。『妳們是表姊妹啊?』
汪聖夏認真的倒出薄荷蜜的分量,被元克驤突如其來的問話問得慌了手腳。『是…是啊!不像嗎?』
元克驤心裡充滿疑惑,要不是世界上有這麼巧合的事,就是他又在胡思亂想了。『不,是太像了。』
汪聖夏將目光移動到元克驤臉上,見他正在打量著自己,不禁紅了臉頰。
『那是因為…』汪聖夏欲回話,電話鈴聲在此刻急促的響起,她趕忙跑去櫃檯邊接電話。『喂?彩虹果汁吧您好!』
『聖夏,我是鈺華!』電話那頭傳來嘈雜的人聲與歌唱聲。
『妳在哪?什麼時候回來?要不要我去接妳?』汪聖夏因話筒內的嘈雜聲不由自主的放大音量。
元克驤耳裡聽著她的聲音,一手拿起尚未完成的薄荷檸檬,喝了起來。嗯,多了甜味,少了苦味…..
『什麼?腸胃炎?不行…妳找其他人…』
只見元克驤的耳朵豎得更直了,汪聖夏摀著話筒壓低音量對他說: 『冰塊還沒打…』他點點頭,眼神看向別方。
數秒後汪聖夏敗下陣來,掛上話筒垂頭喪氣的回到吧台前說:『你快喝吧…我等下要趕去另一個地方…』
元克驤回到總經理辦公室,陳翊恩已經畢恭畢敬的在等他。
『今天沒什麼事吧?』
『下午的行程都幫您排開了…』
『董事長那呢?』
『也沒風聲…』
他想起汪聖夏為難的樣子,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思量許久,突然開口說: 『翊恩,你的車借我…』
『啊…啊?』陳翊恩嚇了一跳,元克驤要車怎麼會向他借呢?
『不要囉嗦,借我就是了…這鑰匙給你,我們交換。』元克驤從身上掏出他那支L開頭的車鑰匙,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
陳翊恩深感惶恐的拿出他的鑰匙,交給元克驤,試著探問: 『我這台古董車有什麼用處…?』
元克驤把自己的車鑰匙丟給他,說: 『別問了,下班吧!』
元克驤從員工停車場內找到了陳翊恩口中的古董車。這台
汪聖夏結束果汁吧的工作之後,便匆匆趕回家,稍作梳洗,拿了吉他又趕著出門。莫母覺得奇怪,開口問: 『去哪啊?鈺華就要回來了。』
汪聖夏消失在門外,用她清亮的聲音回說: 『我知道,我走囉!』
檸檬樹餐廳領班走出門又走進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是說好七點嗎?怎麼還沒來!』
遠處,汪聖夏急急忙忙的下車,握著吉他向這裡跑了過來。『對不起…對不起…鈺華的朋友得了急性腸胃炎,今天換我來代班。』
『快進來吧!』領班皺著眉頭,心裡暗想:好加在,終於趕上了,只要不開天窗,阿狗阿貓管他誰來唱…
元克驤騎著車,馳騁在熱鬧的街道裡。轉進鬧中取靜的巷中,檸檬樹餐廳就坐落在眼前。他停好車,走進餐廳,向服務生打了招呼,說他來找人。
台上,果然有個熟悉的身影…他看見汪聖夏侷促不安的從袋裡拿出吉他,動作看起來很生疏,但調音時又見她的專業。
台下,沒人注意到汪聖夏的存在,自顧自的吃著飯,聊著天,音量比她彈出來的弦聲還大。
元克驤刻意站在汪聖夏不易察覺到的位置,安靜等待她的演出。
手握吉他,指撥和絃,那順暢的音符在流洩在四方之中,似乎就要帶領人進入另一個世界。汪聖夏用那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唱著:
『我的青春,也不是沒傷痕…是明白愛是信仰的延伸…什麼特徵…人緣還是眼神…也不會預知愛不愛的可能…』
不僅是元克驤,當她開口演唱時,台下的聽眾紛紛停下談論的話語,全都被這個幽遠獨特的聲音吸引住了。
『保持單身,忍不住又沉淪,兜著圈子來去有時苦等,人的一生,感情是旋轉門,轉到了最後真心的就不分...』
歌詞寫的是人們在感情中尋尋覓覓,苦悶而又期待真愛的到來,從她口中唱出,似娓娓道出自己的心聲,令人動容。
也許是幾次見面帶來的落差,元克驤對於汪聖夏這麼觸動人心的表現感到吃驚。和絃一轉,又聽她繼續唱著:『有過競爭,有過犧牲,被愛篩選過程...學會認真,學會忠誠,適者才能生存...懂得永恆...得要我們...進化成更好的人.....』
蔡健雅的《進化論》用淡淡的曲調彈奏出令人深刻的樂音,汪聖夏將這首歌溫和的注入每個聽者的心中,平淡中更顯韻味。
接下來,她一連唱了《陌生人》、《空白格》等歌,愈唱愈獲得聽眾好評,就連餐廳經理都跑出來一探這位歌者的面貌。
往後三十分鐘,一張又一張的點歌單傳送至台前,汪聖夏接受點歌,像開一場小型音樂會,重溫了高中時期手握吉他唱歌的美好回憶。
結束演唱時,汪聖夏深深一鞠躬,換來台下如雷的掌聲。離開座椅回到大門口,一路上都有人施以注目禮,並加上小小的評論。領班這時已眉開眼笑的等在門邊,對她的表現直以跌破眼鏡來形容。
『這位小姐,怎麼稱呼啊?』領班問。
『我叫…李晴兒。』汪聖夏答,視線已注意到緩緩走向這來的元克驤。
他怎麼會在這兒?什麼時候來的?諸多疑問在汪聖夏腦中升起,使她亂了心緒。
汪聖夏揹著吉他,緩緩走在前頭,元克驤離她兩步距離,跟在她身後。直到走出巷子,面對車水馬龍,她才轉身對元克驤說: 『送到這裡就可以了…』
元克驤提起手腕看看時間,快八點半了,這女人吃晚餐了沒?
『肚子餓不餓? 我也還沒吃…』
汪聖夏想起莫鈺華回到家一定會到處找她,摸了摸餓扁的肚子說: 『家裡幫我留了飯菜,我回去再吃。』
元克驤想了想,點頭答應,與汪聖夏道再見。眼見元克驤走回餐廳,汪聖夏後悔了起來。『幹嘛不說好…快餓扁了…..』
跨步至大馬路旁,她期盼能快點招來計程車,以飛梭的速度回到阿姨家,享用一頓美味的大餐。
但天不從人願,呼嘯而過的計程車,不是已載乘客,就是對她視若無睹。十幾分鐘過去,她還形單影隻的站在路旁,等待一輛小黃空車。
元克驤回到餐廳,與領班套了交情,問出『小莫』的真實姓名。他心裡已有思量,騎上重機,想回公司告訴父親這個消息。
沒想到,車子才出巷口,就差點與汪聖夏撞上。『妳怎麼還在這裡?』他驚呼。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汪聖夏使力的回答。肚子餓的時候,情緒來得又快又大。
他看著她又皺起雙眉,遍尋不著計程車紅了眼眶的模樣,想必心裡又急又氣。
『上來吧!我載妳回家。』
莫鈺華下了公車,提著行李袋,拖沓著腳步走向這來,她在遠處望見一個熟悉的背影,跨坐上一台老舊的重型機車,雙手扶著騎士的腰。咦?那不是聖夏嗎?正當她想出聲喊叫她的名字時,機車騎士噗的一長聲就把車子騎走了。
『是我看錯了吧…聖夏剛回到台灣,哪有認識什麼朋友?』她轉進巷子裡,喃喃自語的說:『聖夏她一定把我罵死了…..』
走進餐廳,領班看見莫鈺華來,即刻笑嘻嘻的迎接她,開口說道: 『小莫,妳真夠意思,找來這麼會唱的歌手…不要瞞董哥啊!是不是哪家駐唱的紅牌,介紹給我認識認識…』
莫鈺華皺眉心想,哪家的紅牌啊? 怎麼我都聽不懂…
領班繼續說:『就是妳今天找來代班的那個李晴兒啊…她才剛走…..』
『李…晴兒?!』
汪聖夏不敢想像如果她還是一個人站在路邊等到飢腸轆轆會是什麼感覺,現在能夠坐在這台安穩的摩托車上,乘著夜風,享受夏夜的清涼,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這個人,有厚實的臂膀,堅挺的腰,雙腿輕靠在他身體兩側,微微的接觸帶來些許溫暖…..
『妳的歌,唱得很好。』元克驤轉頭對她說。
『很久沒唱了!』她回答,雙唇接近他耳邊。
元克驤笑了笑,一路上景物向後奔跑,車子馳騁的年輕又有活力。
莫鈺華走出餐廳,回想剛才領班對聖夏讚譽有加的話,心裡很不是滋味。這三天出遊,已經嘔了一肚子氣,那個人小氣又愛計較,連吃飯都要分妳的我的,住的不好吃的又差,玩也沒玩到什麼,整天除了在海灘上曬太陽,還是曬太陽,曬得我都快脫皮了…還是快點回家洗個舒服的澡……
元克驤依著汪聖夏的指示前往返家的路程,愈靠近她所指的位置,他心裡的猜疑便愈加鮮明。終於,他轉進了他心裡所想的那個巷口。
『到這裡就可以了,裡面車子沒辦法進去…..』
他轉頭看著她,下了車,滿是笑容的與他道謝。『下次我請你吃飯!』她說。
這種感覺相當複雜,如果她真的是他身分證上的那個人,那麼,現在的他對她來說應該只能是朋友,但…她心裡面是怎麼想的呢?
如果真的是她,他不希望她所喜歡的人不是自己啊!
看著汪聖夏離去的背影,不知何時還能再見到她,元克驤不禁喊了聲: 『汪聖夏!』
汪聖夏倏地轉身,回頭時才驚覺自己已經洩了底,她看著元克驤的眼睛,不知為何他能喊出這個名字。
『你…叫誰呢?』這是汪聖夏能想到的唯一反應。
元克驤從汪聖夏眼裡看出答案,但此刻的她,為什麼這麼急於否認自己的身分?難道Caps是她這麼不想靠近的地方? 還是…我是她這麼不想接近的人?
『沒有,只是突然想起…問一下…』他恢復笑臉,想解除她的警戒。『好像也住這附近…妳認識她嗎?』
『不認識…』汪聖夏吁了口氣,也笑臉回答。
『我們董事長在找她,如果妳看見她,幫我跟她說一聲好嗎?』元克驤希望能得到她的善意回應。
汪聖夏的神情逐漸轉為柔和,用近似沙啞的聲音說著: 『好,我會幫你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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