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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睜開眼，爬出被窩，在床上坐了起來。四周傳來一種很難形容的奇特感覺，類似室內氣壓的微小改變或是溫度的些許不同。

總而言之，突然我就醒了。

開燈，臥房內一片光亮，覺得困惑，沒去廁所，也不想喝水，單純就是「被動醒了」。

看看手機，剛過四點。

在依舊濕冷的初春，凌晨四點的城市，還是一片漆黑。

我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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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睡前安眠藥及維持中長時間熟睡的藥忘了吃嗎？

也不是。

只是醒了，就暫時睡不著了。

不到一分鐘，手機發出響聲， 「新簡訊」的提醒音通常短促低沈，如果我還在睡覺，應該根本不會聽到。

更何況那幾天心情抑鬱難平，每天得吃比平常還重的藥才能入眠，像這樣半夜醒來的情形，自己也搞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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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訊來自姐姐，點開看，簡短幾個字，然後是一張照片。她寫道：「晚上睡不著，想了半天，還是你拍的這張照片最合適。」

那是母親在治療過程中，某段時間身體狀況尚可時，全家到習慣的餐廳吃飯，過程裡，我幫她拍了一些照片，其中笑得最美最燦爛的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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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下午，禮儀公司的負責小姐提醒「該把相片選好給她了，畢竟靈堂沒有照片總是比較怪。只要提供數位檔就可以，工程師會用軟體適當處理，輸入擺在靈堂裡的電子相框中。」

於是，從下午到晚上離開前，姊弟倆邊折紙蓮花，邊討論該選哪張相片才好？

陸續挑出的七、八張，雖然張張相片中都是自小就熟悉的影象，然而身為子女的我們，總是想盡力挑出一張最能代表母親生前無病痛時的相片，讓所有來弔唁的親朋好友，都能留下對母親最美好的記憶及容貌。

通常，過世的人無法幫自己選照，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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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晚離開靈堂時，還未能確定該挑哪張才好。

我的心裡雖然早已有底，但姐姐還是無法決定。

「我晚上想一下，明天中午來靈堂時，再跟你講結果。」搭上計程車前，她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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濛濛細雨裡，我開車回家，洗了澡，看了一會兒書，然後吃藥上床睡覺。

在四點前，突然「被動」醒來，然後收到姊姊的簡訊。她也覺得我拍的那張最適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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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意外。

其實，當時我似乎感受到是三個人在凌晨四點時，共同開會做出了決定。

回訊息給姊姊：「好。」

關燈，繼續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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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天中午到達靈堂時，姊問我：「凌晨你回得這麼快，讓我嚇一跳，也沒睡好嗎？」

只是點了點頭，我並沒有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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