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2-12 12:24:37Brsuny

失憶的準備



In Case You Forget.

~Nicholas Evans《The Horse Whisperer》

本以為關於記憶的話語都在〈迷迭香的名字〉中說罄,未料還有續篇。

《記憶裂痕》(Pay Check)以及《死亡筆記本》(Death Note)的男主角最令我嘆服的,是只要對自己的性格和能力有充分的信心與掌握,即便失去了記憶,事情還是可以按原定計畫發展下去…。那這四分之一至三分之一個世紀以來,我對自己的瞭解度與掌控度又到了哪裡呢?如果預知自己將會失去記憶,要用什麼方式幫助自己回憶?想起俞伶的新聞台簡介:因為害怕遺忘而認真書寫,然而,有些事情,是否遺忘反而更美好?在這輕鄙書寫活動的時代裡,這十多年來我一直孜孜矻矻寫日記的原因,不也是因為在潛意識裡害怕:如果不及時記下的話,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日子,是不是都會變得不存在?

《記憶裂痕》的男主角用幾件尋常小物矇過安檢,寄一個實用的錦囊給未來失憶的自己;法國片《記得我愛你》(Try to Remember)中,一個逐漸回復記憶的男人和一個漸次失去記憶的女人邂逅了,共譜一闋浪漫的戀曲。他們的愛巢裡,滿佈著記事本、便條紙、吸鐵與筆,貼心的男主角更將店家的路徑娓娓道來,用錄音機錄下,讓女主角按「音」索驥…。這等境況卻令我熟悉得會心一笑。我向來也是虧欠了別人之後,立刻誠惶誠恐地取鮮黃色3M利貼便條紙1張,貼在桌前顯眼處,大書「欠某人若干元」(至於無法量化的人情債就不寫了);旅居在外的日子裡,每出外張羅了些補給品回來放在共用的冰箱裡,也得寫張「冰箱裡有蛋糕與布丁」的Memo;導致我小小的債務與倉單均成為大夥兒一望即知的訊息。昨天寫的則是提醒自己年假開始,離開辦公室時「記得拔飲水機的插頭」。

錄音也是令人懷念的。MP3及錄音筆興起以來,電影中那種老式的隨身錄音機倒是好久沒看見了。最近一次是出差時需錄音設備,公家的申請流程卻緩不濟急,我那患難與共的工作伙伴就自己回家翻箱倒櫃找了一個來,猝不及防將我帶回對曩昔的回憶中。寒窗苦讀時,我也曾恪遵「口到」的精神,大聲朗誦自以為是的重點,用錄音機錄起來,晚上睡前放來反覆聽學,也算是另類的床邊故事或催眠曲?事過境遷以後,此刻我卻也忘記我那時究竟是睡得比較好些,還是比較不好?

然而,就像突襲性的考題會使我們先前的所有努力和記誦都顯得荒謬可笑一樣,有時再多失憶的準備都是枉然。糖果屋的兄妹總是要迷路的,否則又有什麼故事好說?為了仙鄉的永恆,漁者「尋向所志,遂迷不復得路」,也是桃花源記悵然的必然。如果我將變得麻木不仁,忘卻自己的初衷、熱情、理想、愛與夢,我現在要如何提筆寫一封信給十年後的自己?





旅人 2015-05-12 16:47:48

記憶太深
痛苦
失憶的話
痛苦更深

謝賞紅樓回憶
午安安

brsuny 2008-05-05 17:49:49

對了,記得「寫信給10年後的自己」是某個網站(博客來?)真正辦過的活動,電腦系統可以在10年後再把那封e-mail回寄給我們!

旅人 2008-04-28 17:47:09

如果我將變得麻木不仁,忘卻自己的初衷、熱情、理想、愛與夢,我現在要如何提筆寫一封信給十年後的自己?

如散文詩尼
晚安

版主回應
感謝回訪,人類記憶的建構與解消時常迷惑我,所以才寫了「迷迭香的名字」和
「失憶的準備」。

印象中余光中好像對所謂「散文詩」有所批評?半人半馬的怪物?(笑)菜單如詩篇,帳單如散文?
偶爾,當靈感之神眷顧的時候,我也會試著寫幾句詩—自以為是詩吧—可是總停留在成句不成篇的階段。陳芳明在其散文集自序中坦承:「當年許多詩的企圖,最後都被我改寫成散文了。說得更清楚一點,我的散文原來就是詩的墓誌銘。」這段話真是於我心有戚戚焉。

所以您們這些會寫詩的人著實令我羨慕。
2008-05-04 20:48: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