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4-19 03:25:37Sean Wang

《最後的美麗》—為什麼不讓情緒蔓延

 

他是一個通靈者,按理來講可以超越此世的悲苦,因為死去並不是終點。他有同情心,非常照顧底下的華工。他甚至願意給予有燥鬱症的妻子一次機會。特別令人「期待」的是,他患了絕症。按理來講,他會試圖彌補錯誤的人生,然後在死去的那一刻得到圓滿(國片一定這樣拍)。但他還是失敗了,所有部份都是,連一個因為失敗而得來的珍貴體悟都說不上。我不得不想為什麼這個導演要這麼嚴苛?連出櫃的同志最後都遭到背叛。

 

我想一切都關乎「壓抑」。在視覺藝術當中並非什麼稀奇的事,譬如攝影家想方設法的讓視覺停留,畫家努力讓筆觸變得稚拙,這些都嘛是為了在視覺上達到壓抑的效果。可是連我們實實在在的感情,為什麼都要被這些人殘忍的壓抑?

 

有很多片這是抱持著忽視壓抑的信念。所以它努力讓觀眾哭、努力讓觀眾笑(好多日本片都是這樣)。可是每次看到最後,我總是哭不出也笑不出。就算我真的又哭又笑,我也知道那不是真實的。

 

按理說,感覺怎麼會不真實?這就跟愛說謊的克里特島的人說他們愛說謊一樣,在邏輯上似乎是個謬誤。可是有的時候我們又確實感覺某些感覺比起其它感覺更為真摰或說更具有本質性。

 

以交友而言,人與人剛接觸之時總有一段令人開心的感覺,這似乎與志趣沒有太大的關聯。因為我想起以前高中時,我即使被不同道的同學稱讚或攀談,心裡也會有點高興,就像小狗搭在身上,天知道牠在樂什麼,但自己心裡還是會得意。但是很快的,這種感覺就會消逝,此時若沒有其它共同的嗜好,譬如籃球之類,我就會很快遠離這個同學,像陌生人一樣。只有偶而在走廊打個照面,會從彼此的眼神當中看到尷尬與冷漠。

 

由於這種經驗,我開始不信任那些一開始愉悅的感受。因為它來去都那麼容易,怎麼可能是真實的?而那些國片當中顯而易見溫興與善良也屬此類。在感動當下的確感動,甚至身體也會因此沸騰而顫抖,可是我們必須壓抑。因為可能有些更真實的情緒,隱埋在此之下。我們不是不願意樂一下,但我們願意追求更獨特的經驗。

 

我想起以前我拍攝營火晚會時,有一個高中女生很high的問我為什麼不跟著跳。事到如今我還是很想k她,但這不是我現在想說的話。我想說的是,跳一下也沒什麼,可是事實上有些感情是不用跳的。可是如果妳只知道跳來跳去就是感動,那妳永遠就不會知道我說的那個東西。

 

這就像參加喪禮,有些人來的時候很哀戚、有些人面無表情、有些人根本不來。我們當然不能簡單的歸納那種行為比較有感情,但至少我們可以說,真的有感情的人,是不會在乎表情或是參與。

 

王衍說:「聖人無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鐘正在我輩」。假設這是真的,那比較高的感情一定是比較接近無情。我猜想壓抑的作用就在這裡,讓我們不那麼容易感動,然後靜待那個一切就這樣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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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話) 2011-05-14 22:51:14
2011-04-19 11:19:14

我沒法待在一切就那樣的時刻,我渴望還有什麼摧毀現實情節,再事後黏補回去(靠劇本的某一段,可能是開頭、中間扯淡或結局)、填裝現實觸角,電影的侵略性就已達成,如果不考慮電影其他技術層面。我說來好像是一般觀影者,想來個經世駭俗的曲折值回票價、碰觸娛樂的電影意義膚淺;像這部結尾以片頭陳述,鑽石戒指、海聲、貓頭鷹等(傳承?),一切美麗的事物澄悉開來─在臨終告別前;可是我討厭鏡頭停留在呼出那兩個聲音的那位男子,沒啥意義,有些畫面、情節就此打住,無法如你說的「情緒蔓延」,所以整部片我沒法很進入狀況,連下一部看的烈火焚身也是(後來有進入一點),結局是某種驚人事實沒錯,可有必要為了「梗」浪費過多情節,或可說邏輯不嚴謹(字幕、記號暗示太多了),很多結果可以從之前推測導出,使得結果出來不震撼,就算要此作為,也該留給結果不一樣的可看性─所以我就一直在想兒子跟父親是同一人(由信的內容引導此探討),強暴跟受辱也是來自同一人(母親),那暴力跟母愛是否也只是某種軀殼,可求助人性最終的救贖,得以原諒一切行為,心中的悲慟像雙胞胎遞給爸爸那兩封信「平靜消逝」,能說得悲哀、可看性莫非如此吧,不然情節有點糟…突然覺得快變成宗教家了,其實我一直覺得宗教這種東西,就是「人」寫出來的無懈可擊、包羅萬象的推理─神被這樣創造出來了。(但最後的美麗仍然能體會到影像多次衝擊的現實)



去了一次國賓長春,使我不信任GOOGLE的規劃路線,原來他時間計算沒加進等車時間,害我等不到公車(20~60分鐘一班),還是捷運比較實在。

這禮拜六、日如何?電影。

版主回應
按理來講我是不會喜歡最後的美麗這種有紀實性很強的片。可是到最後就是沒有辦法不哀傷,而我也說不出來原因。所以我想他整部片其實還是有很嚴整的設計(因為我不相信純紀實的片有很高的價值)。至於你說那種好像沒有得到滿足的感覺,我也有。可是我覺得這跟看完爛片的空虛是不一樣的。這部片的沒有滿足是直接來自於生命。而對於生命這回事,我們最終常常是講不出什麼,也無法滿意。那兩個男人(他和他爸爸)都是已死或是永恆之人,可是他們最害怕的卻是那種讓一切消失的大海,我想在某個程度上,這是生命最後唯一能關心的事。

烈火焚身真的是比較白,但是導演至少有壓抑情緒,所以不會很俗爛。最後讀信那幾幕,是有點holy,可是對我而言那是一種讓觀眾無法迴避的手法,因為至惡與至美分不開,所以你沒有辦法輕易的把它當成遙遠世界發生的偶然。而必須不斷的思索要如何面對這個情況,也就是「事實」。

禮拜五的時候我跟你約看週末幾點看。
2011-04-19 14:5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