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堯:創造世界
到了近代,歐洲的作曲家甚受不同文化的影響。其中,爵士樂的影響力尤大。特別是法國,由於在非洲廣大地區進行植民地政策,國內也有許多非洲勞動者或移民,因此興起對非洲文化的興趣,到20世紀初,國內就流行來自非洲文化的爵士音樂。
法國作曲家拉威爾在1928年1月到4月之間旅行美國,1月15日夜首次會見蓋希文。蓋希文帶他到紐約的夜總會,拉威爾聽到在夜總會演奏的爵士音樂而甚受感動。俄國作曲家拉赫瑪尼諾夫也喜愛保羅·懷特曼(Paul Samuel Whiteman)的大樂團,多次前往演奏會聆聽他們的演奏。米堯(Darius Milhaud)也不例外,1922年訪問美國時,在有許多非洲人居住的哈林區聽到真正的爵士音樂後,他的音樂觀念受到很大衝擊。
米堯第一次遇到爵士音樂,是1919年在倫敦的舞廳裡。這時,他已經在「屋頂上的牛」(參閱本台「米堯:芭蕾「屋頂上的牛」」一文)中使用巴西的大眾音樂,接著,他考慮創作使用爵士音樂的作品。在1920年代,稱為「黑人風格」(Negrophilia)的非洲風格席捲巴黎。在巴黎興起以藝術為代表的高雅文化與以爵士樂為代表的次文化之融合,再加自從文藝復興時代延續下來的異國情趣形成這種風格。
米堯也無法置身於這種潮流之外,據他的自傳,他在1922年訪問美國,並不只為爵士音樂,而是對整個黑人藝術發生興趣。但是他一聽到真正的爵士樂團演奏就極為感動,就在曼哈頓哈林區的夜總會或酒吧與爵士音樂界的人士交流。
回到法國後,米堯開始依據他所謂的具有「爵士語法」的樣式作曲。他在和聲法與旋律法上加以藍調風格的變化,還加上搖擺樂風格的高潮與Stomp風格的節奏之外,配器也根據在紐約的見聞配置。
所謂Stomp是把舞台上的所有材料當作樂器,以產生波動的節奏活潑的爵士舞。舞星、樂曲、諧星都融合在一起,造出強烈的節奏,搖動整個會場。
米堯回到法國後,當時在巴黎活動的瑞典芭蕾舞團委託他譜寫新的芭蕾音樂,他就在1923年完成由6段場景形成的獨幕芭蕾音樂「創造世界」(La Création du monde)作品81a,其中有幾段使用在美國聽到的爵士語法,於1923年10月25日在巴黎香榭麗舍劇院首演。首演時的編舞者為姜‧玻爾蘭(Jean Börlin ),但他的編舞並不普及,因此後來產生數套別人的編舞。
舞者的衣裳與舞台裝置由費爾南·亨利·雷捷(Joseph Fernand Henri Léger)擔任。他的設計想引起非洲風格視覺效果,但衣裳很笨重又不夠柔軟,因此不適合動彈與跳舞。芭蕾共上演12次,但違背米堯的熱忱,沒能成功。據說,當時有個法國的劇評家酷評説:「這音樂適合在餐廳或舞廳演奏,而不適合於演奏會場或舞台。」
這套芭蕾音樂以非洲人的立場所看到的天地創造為主題,劇本由布列茲‧尚德拉爾(Blaise Cendrars)擔任。此曲由17人的小管弦樂團演奏,其中還包括薩氏管獨奏。這曲呈獻給Paul Collaer與Roger Desormière。現在此芭蕾舞劇已很少上演,而多是以純粹的管弦樂曲上演,也有鋼琴五重奏曲版。
米堯譜寫「創造世界」的次年,美國作曲家喬治‧蓋希文在紐約創作「藍色狂想曲」(請參閱本台「蓋希文:藍色狂想曲」一文),這是試圖把古典音樂與爵士融合在一起的作品。這一年也是蓋希文與保羅·懷特曼樂團首演「藍色狂想曲」的一年。由此可知,米堯是比蓋希文早發現爵士適用在西洋音樂的可能性,並早一步融合在西洋音樂中的先驅。
首演10年後的1933年12月,「創造世界」在紐約以管弦樂曲上演。美國社會已習慣於爵士音樂,因此美國人以善意對待此曲。據說,由於這首作品較蓋希文的「藍色狂想曲」早完成,因此稱讚米堯的聲音很多。
配器是:長笛2(第1長笛兼奏短笛)、雙簧管1、單簧管2、低音管1、中音薩氏管1、小號2、圓號1、長號1、敲擊樂器1(兼奏定音鼓5、銅鈸、小鼓、次中音鼓、普羅旺斯鼓、木魚、牛鈴、有踏板的銅鈸大鼓。定音鼓以外的樂器,要像鼓組一樣組合起來演奏)、鋼琴、獨奏小提琴2、大提琴1、低音提琴1。
「創造世界」(La Création du monde)由連續演奏的6段音樂構成,此芭蕾描述在非洲文化中的天地創造,因此以非洲為場景。
1序曲(Ouverture)
薩氏管以圓滑奏奏出d小調的旋律,經a小調與f小調後號曲大響。又回到d小調後暫時結束,但馬上緊接到下一段。
2創造前的混亂(Le chaos avant la création)
這一段是使用爵士旋律的復格。鋼琴與敲擊樂器刻出節奏,低音提琴、長號、薩氏管、小號奏出爵士的復格,形成很複雜的情形。這正好表現混沌的世界,並描述出現非洲的3位創造神恩嘎嗎(Ngama)、梅得雷(Medere)、恩括(Nkwa)的情形。
3動植物的誕生(La naissance de la flore et de la faune)
音樂又回到開頭圓滑主題,但這次由長笛演奏其旋律,經大提琴演奏的第2部分後,雙簧管奏出溫暖的布魯斯。布魯斯是在美國從黑人靈歌與勞動歌發展出來的音樂。神們先創造植物,然後相繼創造巨鳥、膽小的蝙蝠、鱷魚、爬蟲、大象、烏龜、螃蟹、猿猴。每創造新的生物,舞台就會亮一點。
4男人和女人的誕生(La naissance de l'homme et de la femme)
創造出來的動物圍繞神們,神們新的呪文創造男女人類。象徵男女的兩把小提琴,在其他樂器粗獷節奏的伴奏上奏出步態舞曲。步態舞曲是在美國誕生,在巴黎流行的由黑人開始的舞曲。然後,鋼琴與管樂器把音樂帶到高潮。然後,鋼琴的顫音引出小提琴很有魅力的旋律。
5慾望(Le désir)
前半部,獨奏單簧管在鋼琴、弦樂器、敲擊樂器很有節奏感的伴奏上奏出旋律,然後回到序曲的旋律。在這裡,快捷速度與緩慢速度交替好幾次,節奏樂器的伴奏增加狂熱之勢,緊張與興奮達到絕頂。
被慾望觸發的男女之舞逐漸加快節奏,增加狂熱氣氛,動物們也圍繞人類一起跳舞。
6春天或安撫(Le printemps ou l'apaisement)
這是終曲,男女接吻的場景。野蠻的舞蹈安靜下來,動物們離開,舞台上留下精神恍惚的男女。薩氏管與長笛奏出轉為大調的序曲主題與混沌主題,尾聲由平靜溫和的布魯斯結束全曲。
米堯很有好奇心,也很喜歡逗趣,因此不斷譜出有嶄新創意的音樂問世。他的作品常出人意外,但寫得太多了,以致到了晚年,人們對他的新奇音樂覺得聽膩了。不過,這次所談的「創造世界」在當時很受注目,雖然其芭蕾到了現在很少上演,但其管弦樂或改編為由鋼琴與弦樂四重奏的組曲,則很受歡迎。這是爵士與當時的巴黎音樂快樂交談的灑脫又精緻的音樂。
(Jan Spotak, Maria Chiara Mezzadri舞者,Renaud Capuçon小提琴,Nicolas Chalvin指揮,Orchestre des Pays de Savoie) https://youtu.be/xg5GhEbSVcE 芭蕾
(Eduardo Lopes指揮,PESMD Aquitaine管弦樂團與舞者) https://youtu.be/ngsF_GUlB9k 芭蕾
(Michael Tilson Thomas指揮,New World Jazz + New World Symphony) https://youtu.be/nWpAQ6AWMDA 有樂譜
(Sheridan Monroe指揮,Miami University Wind Ensemble) https://youtu.be/658FaqJvj-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