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4-14 23:10:00伊淚之魚

【自創】屍花十二訣 - 章之二

《Chapter2:艾司‧佛爾瑞》

  銀髮少年穿著華麗寬鬆的長袍子,他走路時幾乎沒有任何聲音,甚至連一點踩在地上的沙沙聲都沒有,像個幽魂似的沒有一點氣息。

  艾司的紫眸像顆璀璨的寶石般閃耀,但那一雙星眸的深處卻埋著無比的冷酷;他那頂寬大的帽子顯示出了他的身分,一名實力不詳的魔導士。


  或許魔導士是這個世界上在平凡不過的職業,然而真正能到達爐火純青境界的卻是少之又少;只因為要成為一名出色的魔導士除了該具備過人的智慧之外,還得培養臨危不亂的氣度;巫力更是在重要不過的東西;在敏捷、閃躲各方面也必須應狀況反應,所以想成為魔導士可不是光有一身咒語而定。


  離開無眠城已經大半天,他的步伐隨著時間漸漸減慢,最後到了一大片樹林前他終於停了下來;靠在一顆大樹下坐著休息。


  「………」沉默依舊,坐下後他終於舒服多了;方才在城裡面和那個趕屍人的戰鬥出乎他意料,他是可以在繼續用招打敗他;但他還是在最後一刻停住了。

  因為他明白,方才那個趕屍人絕對不是泛泛之輩;能在那麼短的時間招喚出接近千隻的殭屍做為盾牌的敏捷反應在他之上,而且還高出他許多?


  事實上那趕屍人是可以在阻擋他的攻擊空隙招喚更多殭屍進行攻擊;但是他沒有…,只是默默的承受著自己的攻擊,剛才那招雷術以他的精神為動力,攻擊一出身體便會受不了進而感到疲憊;總而言之……這場勝負論智謀來說他是輸的一方;一想到這裡艾司忍不住蹙起了眉。


  美麗的星辰在黑紗似的空中閃閃爍爍,艾司抬頭,望著那一片浩瀚星空,無眠城的古遺跡高高的聳立著,從遠方看來竟發著聖潔的光芒;享受著微風的吹拂此刻是無比靜謐。

  他沒有該是十七歲的青春活力,淡淡的憂傷籠罩著他,那一張俊美的臉卻冰冷無比,讓人不自覺感受到他散發出的違逆。

  望著那片美麗的星空,艾司的眼似乎染了層水霧,他似乎和快樂絕緣了,什麼都……感覺不到。



  望著望著,他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微風吹起一縷燦爛的銀色髮絲,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好美好美……



※     ※     ※



  溫煦的陽光灑在這美麗的成鎮,窗口的微風溫柔的拂在臉龐,清脆的鳥鳴在樹隙中追逐著閃爍的光影;遠處傳來的嬉戲聲不絕於耳,很平靜的讓人忍不住享受著這美麗的片刻。


  『艾司,莫卡長老找你。』一名穿著白袍的女孩對著坐在窗邊的他道,女孩望著他俊秀的臉不自覺的紅了起來。

  十四歲的艾司依依不捨的放下了手中那本厚重書籍,點點頭他從窗口起身,不帶走一點風就這麼安靜的離開女孩的視線。


  女孩在他走遠後忍不住拾起他的書,「好……好艱深的書呀……」



  艾司在同族的眼裡總是特別安靜,不管是靈修課、體能訓練、知識培養他都一個人安靜的做自己的事情,在同齡的眼中他就像個冰塊,對人總是冷淡甚至連點感情也沒有;尤其是他總在休息時間拿著好幾本的書坐到窗口閱讀著;不像外面那些踢皮球拿魔杖當劍打架的孩童般有活力。


  然而他孤僻的個性卻形成一股讓人望之卻步的感覺,每科成績總能維持在魔修院的頂端;當他在一次的魔法測驗中成功的擊倒了一名考官,這讓所有族人嘖嘖稱奇,有的人甚至說他是未來的一族領導人。


  或許是因為走在前端而造就了他自負的個性,在更高等的魔導士眼中,艾司只不過是個驕傲的小鬼;但他不在意…他什麼也不去想;他的父母在他小的時候就過世了,只因為當時族人和矮鬼一族打起仗來,在那次的戰役中他便失去了他的雙親。

  他是十分早熟沒錯,但他那股成熟卻遠遠的超出了他該有的範圍,他是天才?



  不…並不是,他只不過是個失去父母親的悲哀孩子;至少在長老的眼中他的確是如此。



  艾司穿過長長的走廊,從落地的窗口邊瞥見了幾個男孩將魔杖當劍的舞著,薄唇忍不住微微勾起,一抹鄙斥的笑閃過;消失在他奇特的紫眸中。


  很快的他來到了長老的房間,那一扇漂亮美麗的雕門上刻著一個女魔導和男魔導望著天空的情景,艾司沒有敲門只是安靜的佇立在外頭,這門上的金色手把卻自動的扭轉開來,一片美麗的風景映入眼簾,留著拖地銀鬚的長老背對著他望著落地窗外的一片美景。


  艾司走進去,那門又自動關起。

  「長老找我有事?」不多話的他仍保有幾分恭敬。


  長老沒有回頭,只是用單手摸著他的鬍鬚,當一片白色雲朵蓋住了遠方的山景時莫卡長老終於回過頭,儘管年老那一雙睿智的眼眸卻從未改變。

  『對,我想……我該是給你一些任務了。』那眼光就像一把刀穿過他的胸口,讓他不自覺的悶了起來。



  艾司安靜的等待長老開口,長老黑褐色的眼睛卻堅定的望著他不發一語,那掃鬚的動作沒有停止,強迫自己將目光移到老者身上;莫卡長老的眼已經超過所謂的鋒利範圍;他那超越刀般的沉透力讓艾司感到無比的沉重。

  莫卡長老望著他的眼像個不斷左右搖晃的擺錘,左右……左右……不斷來回晃著,在這閃爍的眼眸中他如冰的心彷彿融成一片水漬,澄澈的逼迫所有塵封的記憶不斷浮起。



  倒在血泊的父母……沾血的雙手……不……他不要想起……不要……


  咬緊牙,用力的閉上了眼睛隨即張開,奮力的將莫卡長老的“心術”給硬生生彈回去,兩道氣旋在冰冷的空氣中相互碰撞,啪的小小一聲;取而代之的是莫卡長老的大笑聲。


  『哈哈哈!!不錯不錯,你還懂得反擊的道理。』長老摸著自己霜白的鬍鬚笑道。

  艾司沒有說話,額上沾著豆大汗珠,在從窗口射進的陽光下格外閃耀,一滴汗珠沿著完美的弧度落下,答的一聲在紅色的地毯上化作無數個小水珠。

  『別緊張……,我只是考驗考驗你罷了。』

  『艾司你在魯坎幾年了?』老者問。



  魯坎是魔法之都的地名;據說這裡在上股時代居住著幻界之神“坎裴薾”,有人說是坎裴薾遺留下來的神力讓這裡流出的清泉源源不絕,有人說是坎裴薾遺留下來的神力讓這裡沒有任何災害;在這個地方生長的花草樹木似乎都有靈氣;人們甚至可以施以簡單的小魔法;總而言之魯坎在外界來說是個非常神秘而且魔幻的小都鎮。


  「十四。」艾司簡潔的答道。

  『唔……,十四嗎……。』莫卡沉思,隨即望著他開口道,『你有沒有想過提早通過試鍊?』


  試鍊顧名思義就是成為魔導士的考試之一,正確來說這是在每個學生成年時的真正考驗,艾司有些詫異的望了莫卡一眼,很快的他眼裡難掩的激動慢慢的平復下來;薄薄的唇並沒有因為比別人早四年而揚起,而是安靜的聽著。

  「沒有。」



  『機會來了。』莫卡儘管蒼老,但他那一雙如鷹的眼眸仍閃著光芒。
  『這是你唯一的機會,我和所有長老一致決定,讓你繼續留在這虛度光陰不如提早成為魔導士好好磨練你。』莫卡佈滿皺紋的手在雪白的鬍子上上下移動,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

  『要是通過了,你就比別人早四年晉升為魔導一族,但若失敗了……』



  莫卡眼一凜,艾司面無表情的望著他。
  『你恐怕再也無法成為魔導士。』

  艾司的紫眸有了波動,就像一潭死水突然有了空氣般的激起漣漪,但善於偽裝情緒的他很快的就平復了下來;旋過身一頭過長披在肩上的銀髮閃閃發光;冰冷的走到了門旁停了下來。



  「說吧……」

  『呵呵呵,很好很好。』
  『拉帕山的三頭龍“卡璀納”,時間……三天。』


  卡璀納是居住在魯坎城東邊的拉帕山,事實上牠存不存在還是讓人質疑,只因為牠是上古時代的兇猛龍族,據說卡璀納被八條深海極冰打造的冰鎖深深禁箍在五千公尺的雲層中;牠呼出的鼻息似乎化作強風不斷刮著魯坎,因此魯坎除了魔法之都外還有個十分夢幻的稱號:龍息之都。


  艾司終於笑了,卻是一個無比冰冷的微笑。


  「準備吃龍肉吧。」語畢,扭開金色門把消失在莫卡闔上的眼眸。

  莫卡深色的寬袍背對窗風吹起,飄起又落下像極了一團紫煙;那深邃的顏色和外頭燦爛的陽光顯得格外突兀;就好像光遇到了黑暗般,讓黑暗不自覺的緊縮。



  背影……,是啊!這就是殺戮者該有的悲傷和絕望。



※     ※     ※



  太陽從地平線的那一端緩緩升起,劃開了美麗絢爛得紫色星霞,像一把刀般銳利的將黑和白的世界撕裂成一條深深的痕跡,在撕扯之下來不及逃的星辰默默的隱藏在即將被染白的黑紗後,大地升起了一線希望。

  在這片金色的溫暖光芒下,鮮紅的血染在覆著薄霜的地上,稀薄的空氣沒有因此而暖化,反而將地上的一片血紅染的更是突兀。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手中緊握的銀色長刀流下豔紅的血,那詭異的血流沿著鋒利的刀面緩緩而下,在霜白的地上添加另一股新色彩,讓人觸目的悲紅。


  他安靜的佇立在那,沉默。

  三頭龍失去了龐大的身軀,三顆連在一起的腦袋躺在地面上,用那深深來不及綻放邪惡的黃眼空洞的從下面望著他,同樣沉默。



  這片景象讓人感到絕望,卻又藏著無比的美麗;或許是那潔白配上那血紅的玫瑰花瓣;在或者是那紅色布絹灑上了雪白的棉絮;少年和龍頭的對望、血腥味和融霜的澄澈;都是極為強烈的對比。

  兩顆冰冷的眼對上六顆黃珠子,不斷的望著對方;薄薄的唇勉強扯出一點笑容,他的手臂甚至是雙腳都滴著鮮血,長袍更是被劃開無數條恐怖的裂痕;慘淡的顏色濺在臉龐,從他沒有感情的眼瞼緩下滴。


  滴答……滴答……。


  終於,在旭日升起的破曉之際,他緩緩的往後栽去,咚的一聲倒在冰冷的霜地上;側頭看著和他對望的三雙鮮黃龍眼;貼在地上的左臉頰被冰霜的寒氣深深刺痛;卻絲毫不在意的躺臥在那裡。


  鮮血的味道像薰香很快的蔓延了全身,望著那對黃色眼珠子,不知道什麼原因自己的紫色眸子竟然覆上了一層水霧,眼框濕濕的,冰冷的氣候他的喉嚨卻感到無比燒灼。


  再也說不出話了。


  沒有知覺的輕輕閉上眼,過長銀髮和霜地溶成燦爛的白,這是艾司第一次奪走奪走所謂的生命;在過去不管是螻蟻甚至是蛇虺他都從不涅殺;但這次……卻是他真正的用雙手去斬斷一條如此龐大的生命。

  他痛苦嗎?也許。
  他高興嗎?也許。

  亦或許是……他想起了自己手上同樣也是沾著父母的血?就像當晚在戰場上看著自己的父母被凌虐致死的模樣,太多或許本來就不存在著任何意義。



  陽光再暖,也融不掉艾司身上覆著的寒霜。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