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9-29 15:52:19圓恩

另一種時間──記八通關古道東小段4

↑大分小學校下方的「殉難諸士之碑」。

這是屬於虎頭蜂的季節。路上總是輪番出現「黑熊出沒勿騷擾」、「小心毒蛇毒蜂」等警告標示。彷彿映證似的,時不時就有一、兩隻虎頭蜂繞著我們打轉。嚐過虎頭蜂厲害的修銘顯得特別緊張,而我總抱持著「不理牠就自己會飛走」的心態,倒是没被虎頭蜂跟蹤太久。但是,如果我真被攻擊了呢?如何避免被攻擊?虎頭蜂會莫名其妙就叮人嗎?其實我同樣一無所知。在山裡行走,擁著這樣薄弱常識的自己,是怎樣的被山恩寵著呀!某一段路面,出現盤繞著的三、五隻虎頭蜂,接近時,才發現牠們正在吸食路面上一條蛇的屍體,也許是血或體液吧。我們快速的穿越而過,沒有多所停留。

↑大分附近的遺址現貌,要在腦海中想像,曾有人在這生活,哭過,笑過,是一種跨越時空的拼湊。

終於,下完了這冗長的下坡。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原以為會接上久違的平坦古道,享受著在平路上“奔馳”的暢快時。眼前出現的地貌卻是全然不識的陌生。就在離大分山屋還有1.9KM之後的路段,許是因為颱風豪雨等影響所致,原有的古道都消失了,必須順著破碎的崩石而下溪谷,橫越小溪流,再輾轉攀爬而上,好不容易才能再次與古道相遇。

↑很多東西消失,很多東西留下,卻遺失了線索和連結,有時令你無從想像。

就像海狸今晨出發前,憑著印象,認定前頭不遠處能遇見小溪流,而未把水壺裝滿行動水。但那個“小溪流”卻已然乾涸。於是他幾近脫水的撐持了好長一段
路,才又得補充。你不知道,大自然哪時候會想把水收回去,也許是讓它改走另一條路,或是潛入地底,甚至是,永不復見。或許某個程度來說「人定勝天」這句話是不成立的,我們以為我們贏了,實際上卻輸得徹底的狀況比比皆是。舉例來說,我們蓋了便利的人造設施、大樓、高鐵……..,以為這樣就是征服了大自然,卻只有風災豪雨之後的慘烈災情,才能讓我們短暫的意識到自己有多渺小脆弱。大自然正一點一滴的被殘害著、剝削著,你看得見嗎?破壞很快,復原卻需要十數倍的時間。“覺悟”對人類來說,一直是種比《天方夜譚》還不真實的存在吧!

↑地面上疑似郵政的立石。

抵達大分山屋前長長的緩上坡,修銘和海狸暱稱它為「大分坡」。這大分坡真不是蓋的,差點就讓即將抵達山屋前的我們“棄械投降”,還好硬是撐持,終於在十二點多抵達了大分山屋,裡頭除了幾位屏科大研究黑熊的研究生,沒有其他登山客。簡單的吃過午餐,我們又背著小背包,想要趁著這“賺來”的下午,一舉拿下此行的重點行程──「華巴諾砲台」──雖然我們都已經很累了。

↑古道上的旅人。

踱著慵懶的步伐,下到大分吊橋附近的入口,去過砲台卻脫水中的海狸指示了我們大約的路徑,就把自己留在原地等待我們。沛宏則領頭帶著我和修銘往華巴諾走去,起始的路徑還算清晰,甚至還有路條可追蹤,但慢慢的,許多疑似路徑的痕跡縱橫交錯著,我們被搞迷糊了,繞了大半圈都還停留在原地。這情景就類似逢遇人生中的許多難解之謎,一定要解謎嗎?讓我想到,某回大濁水南溪行,我們走到了一處有著四棵整齊排列的高聳大樹處,找遍了四面八方,卻無法接到續行的路,空氣中可以嗅聞到屬於人為的刻意氛圍,四竄茂密的雜草意圖遮掩卻無法全面的跡痕,不斷對我們提示、引誘,不過我們終究只得回轉頭,下回再來。

↑大分小學校下方緊鄰「殉難諸士之碑」的「納靈之碑」。

同樣的,最後乾脆放棄,走回吊橋處,坐臥倚靠著,談天說地。山風順著河谷竄上,先前的疲累和肉體苦痛的爭執都被銷解於無形。就算只是坐在這,一分鐘,這一輩子也就足夠了。

↑納靈之盃的下方,有疑似供花用的孔洞。只是,很久沒有鮮花了。

我想躺在吊橋上,讓谷風拂過我的臉龐,看著藍天就在我的面前,好近;而身下是拉庫拉庫溪緩緩的唱,綠意簇擁。不過修銘說這樣太危險了,於是我放棄了這樣的“妄想”,只讓它在心裡搬演。

↑地面上,掉落的,胡桃葉上的蟲瘿。

約莫近一小時後,我們才起身,遇上了在「大分玄關」「殉職者之碑」處等待的海狸。他已經把周圍的遺址都尋了一遍,又陪著我們再走了一趟到大分小學校平台下方的「殉難諸士之碑」及「納靈之碑」看望。

↑疑似山羊大便上的糞傘。

回到大分研究站,一邊吃著晚餐,一邊輪流到有著太陽能熱水的浴室洗澡。這是來大分絕對不可錯過的極致享受!就算只是冲冲澡,身上穿的還是同一套髒衣服,但舒服的感受卻是無與倫比的!睡前沛宏分享了他去當“白老鼠”學來的一些保護膝蓋的動作,然後,我照慣例很快睡去。
↑可以近一點看它,也算出淤泥而不染吧!
ilovefree 2008-09-29 20:50:08

深山的秘密只有流水知道,也只有流水會洩漏。
流水的身世只有深山記得,
從涓涓冷冷到急湍滔滔,只有沿途的峻峭清楚。
只有終日無語的岩石,才會縱情無拘的澗水,
一路唱著起伏的牧歌,應大海的號召跳躍而去。
拉庫拉庫溪,永不回頭的浪子,
只有中央山脈的眾老,在天際為做講古,
才能夠追述上游你清澈的童年。
~余光中<拉庫拉庫溪>

下次有機會希望能給大分整整的一天
也包括呆在大分吊橋看看拉庫拉庫溪
重遊一趟史跡斑斑的華八諾...

版主回應
好棒的分享!謝謝!
我也希望能給她完整的一天。
2008-09-30 10:3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