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2-25 16:11:58伽藍

愛的重度依賴者_餵毒餌的人

 

我一直記得,那天的天色很陰暗,雲海灰濛,細雨急飄,她從一堆酒瓶中被抬出套房,泛綠色的皮膚佈滿青紅色的屍斑,很是嚇人,但她從前很美,是酒店裡的紅牌,直到讓酒糟蹋成肝病患者,日漸枯槁。

幾個人隨著警察進來,都是我見過的,濃妝豔抹,她們一把抱著我,刺鼻的香水味。

「可憐喔!都嚇傻了,媽媽死了都不知道。」

「我就說麗娜三、四天沒來上班有問題,果然!夭壽,屍體都快爛了。」

「欸欸欸!拜託一下,不要在小孩面前說些五四三,嚇得柏霖都懵了。」

嚇?有什麼好嚇的?誰說我不曉得我媽死了。

不就是喝酒喝到肝衰竭吐血死的,我當時就在旁邊,她還邊吐血邊笑,像往常般大吼大叫說她不要活了,我想這樣也好,索性成全她。

一個不願意有未來的人,活再久都沒有意義。

我媽的陳年爛事其實我也不是很了解,她只有喝醉時才會瘋言瘋語講出來,但醉酒的人講話是沒有邏輯的,我只能拼拼湊湊推個大概。

很俗爛的劇情,高中沒畢業就讓人搞大肚子,男方立馬逃了還算福氣,偏偏拖上三、五個月,孩子都打不掉了,才人間蒸發,聽聞是逃到國外留學,我媽卻連對方家在哪都不知道,想討債還找不著廟,只好生了我。

本來要送孤兒院的,我媽又不曉得哪根筋不對,相信男方遲早有一天會回頭找她,堅持養著孩子,後來和家裡大吵一架,離家出走,沒多久就成了酒女。

她生得極美,彎彎的眉、小巧的嘴、梨花帶淚的眼,最喜拿我說嘴,博取客人同情,成效卓越,還有人願意包養她,但她拒絕了,甚至從不和客人出場,儼然成了賣藝不賣身的現代雅妓。

我偶爾被她帶去酒店,讓其他小姐逗著玩,小姐總說:「柏霖生得真可愛,長大後鐵定迷死不少女人。」

俗豔的人連讚美都用爛梗,我琢磨著九成男人小時候都聽過這句話,而且我不想迷女人,我只想吸引一個男人-卓惟方。

那一天冷得玉山都降了雪,我趁著下班去了趟模型店,訂製一套火車模型,說不上為什麼迷戀火車,也許是我媽常常把我丟在家裡自生自滅,我總站在陽台上,暸望不遠處的平交道,沒能力搬走的鄰居常抱怨火車噪音,我倒覺得非常享受,轟隆轟隆的巨大地填滿寂靜的空洞。

我大概可以理解我媽為什麼要留下我,我就像她的火車,即使看著惱怒,終歸可以驅散一點寂寥,閒來無事還可毒打消氣,帶到酒店又可討好客人與小姐,增加小費和人緣,一個小孩,多種功能。

但她心底深處仍舊非常厭惡我,我是她的心頭刺,一天不拔就不得安寧,然而她還愛著那個男人,如此荒謬可笑,時常喝得酩酊大醉,抱著她和那個男人唯一的合照淚濕衣衫。

「我不活了!不活了……」我從小聽到大,終於有幸成全她。

有幸擺脫她。

雖然晚了九年,我還是進了孤兒院,卻覺得海闊天空,那時候我的夢想是當列車長,但隨著年齡增長,我更願意讓這個理想懸當在那。

有些表面交好的同事,也不曉得抱什麼心態問過我:「柏霖,你那麼喜歡火車,幹麼不去當列車長?」

你那麼愛吃豬肉,也不見你去當一隻豬?我笑。

「我更喜歡現在的工作。」場面話大家都會說。

實則我極討厭這份工作,金融,萬惡的淵藪,吃人不吐骨頭,但身在其中,卻能主宰世界。

我非常想知道人可以為了頭銜利益,卑躬屈膝到什麼地步,就像國中時勢利眼的老師,發覺派我去參加各類學術比賽無往不利後,轉瞬追捧我,還有其他發現我有利用價值後,能馬上換張和善面具的人。

若我媽那些所謂的家人曉得我天才到二十歲就拿到博士學位,未滿三十就日進斗金,是不是會後悔當初沒領養我,現在拿不到我一毛財產。

講求績效的投資銀行,太有良心的人是活不了的,個個都是耍心機的祖宗,人人都要往上爬,有句話形容的好:「不進則退」,正是這行的寫照。

可太躁進也是不行的,這樣的人吃相往往難看,企業主也不是傻子,滿腦子拚佣金和業績的下場,要就被淘汰、要就一輩子當基層員工。

我拿捏其中的分寸,不費吹灰之力升遷,同時也和周圍的人保持友善的關係,做事不難、做人不難、作戲就更容易了,我自小在酒店還怕少見。

多數人都覺得與我相交甚篤,好似都很了解我;我的個性、我的興趣、我愛吃的東西、我最喜歡的運動……他們都很清楚,也就清楚我願意給他們看的部分。

我不給他人看的,那便誰也看不到。

所以他們看不見我的冷情冷血、不把生死當回事。

我升遷之所以迅速,除了專業、手腕,自然和選對邊脫不了關係,在派系鬥爭中勝出的金融交易部副總親自提攜我當上經理。

他也是個狠角色,看似狷介,卻領著我從事金融犯罪,增資、外匯、併購……他都能從中賺取違法利益。

半點不復見當年那個搞大未成年女友肚子,就狼狽逃到國外的大學生。雖說歲月催人老,他依稀仍有合照裡男人的輪廓,及我媽思切醉喊一輩子的負心漢的名字。

一個不曉得我是他兒子的爸爸,把我當心腹拉著我犯罪,我簡直笑到流淚。

五十來歲的他至今仍無兒無女,表面是隨遇而安,心底卻悶瘋了,我估算他什麼偏方都試過,鐵定絕了望。人在絕望的時候最易求助宗教,人力不及的,便想靠神。

我從來不相信神、不相信命運、不相信果報,但我還是跟他去了教會。畢竟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總有一天會礙著我,我早晚要踢開這擋路的石子。

他告訴我這教會是羅馬教團裡最隱匿的一個支會,中譯為「聖歌德會」。

有夠沒品味的。

組織從上而下分別為:先知、十二人法庭、導師、聖徒、使徒。聖徒是由最虔誠的使徒中挑選,直接受命十二人法庭,得到聖徒資格者可獲得「半永生」。

「半永生?」半死不活?不如去死。

「受洗後,聖徒和導師一樣,百病不侵,所受之傷皆能痊癒。」副總帶著崇敬的眼光說:「柏霖,我開始也不信的,但我親眼見證,假不了的。」

「副總都說假不了,那我想一定是真的。」真的神棍吧!我內心冷笑。又聽他講些天門、地門、生命協定的東西,荒謬可笑。

可我放眼望去,教堂卻人滿為患,不虧是貪慾滿人間,什麼鬼東西都有人信。

台上導師拿著麥克風用著特定的頻率演說。

「……為什麼我們上不了天堂呢?那是因為我們的靈魂在久遠前,被比魔鬼還強大的東西欺騙,簽下了生命協定,在完成協定前,我們的靈魂會生生世世輪迴,美醜、健康、財富、兒女……我們的一生也被協定束縛,恐怖的是我們根本不知道協定內容,無從完成起,唯一的解脫方法,僅有破壞天門、地門,進到管理室,由先知為我們改寫協定,兄弟姊妹們,別懷疑,所有導師與聖徒能得到半永生,是因為先知已從門縫中窺探到一點協定內容……」

所有門徒皆如痴如醉,中邪似的。我想是因為台上用低頻講話,台下又飄著奇怪的薰香,背景音樂還疑似有催眠效果,連強烈無神論的我都有些發昏,何況抱著希望有所求的人。

副總算是求子求瘋了,在金融界打滾一輩子,晚年栽在邪教手上,說不準輪不到我動手,他就讓「聖歌德會」騙垮了。

但我陪著他假虔誠了大半年,逐漸發現「聖歌德會」行事詭密,卻無騙財騙色。不騙財與色,那圖謀的東西鐵定更加驚人。

反正和我無關。我當時非常篤定。

先說回玉山飄雪那日,我走出模型店,打算在店門口抽根菸再走,習慣性地觀察分析穿流車潮中的來往行人。

兩小無猜的學生情侶,笑語間濃情蜜意,鐵定還相信海枯石爛的謊言;手牽一個孩子、懷裡又一個的婦女,神色隱忍地瞪向數步前兩手空空的丈夫,即使滿腹怨懟,我估計她還是不會離婚。

然後是個走路極慢的男人,背影弱不禁風,縮著脖子搓著手,步伐不大,視線老盯著地上,八成是逆來順受、活死人般的角色。但當他走到斜角的水族館,貼著展示窗內的魚缸看時,他平凡的面容驟然像活起來般,頃刻神采飛揚,真正有了靈魂。

我移不開眼,等回過神時,已走到男人身旁,他像是沒發現一樣,眉目粲然,卻笑得含蓄壓抑。

我看著一缸缸的魚,各有大小、色澤,有些我叫的出名字,有些不認得,他盯得最久,看得最開心的那缸,後來我才曉得那是古老品系扇尾的孔雀魚,金屬體色,極小,卻耀眼非常。

「你懂魚?」我輕聲問。

但他還是被嚇了一跳,疑惑地斜眼看我,「不懂。」他回答的時候已經收回視線,變回我初見時的表情,疏離怯懦,希望自己可以立刻從我眼前隱形般。

「那你喜歡嗎?」我儘量用最自然溫和的態度,即使是銀行裡那些心機鬼照樣被我唬得找不到北。

「嗯。」他大概被我問煩了,隨便點個頭就走了。

我好笑著。

這男人不吃我這套呢!或者該說他用全身的細胞在拒絕所有人的靠近。

我把菸按熄在隨身的菸灰缸內。

那是個和我相同的人,不管我們表現在外的行為多麼迥異,我們的骨血裡大概都潛藏邊緣性人格,既無法愛人,亦無法放棄對愛的渴求。

之後,我再到模型店,都會特別留心那個愛魚的男人有沒有出現。巧遇的次數少得可憐,我也未再前去攀談,就站在對街遙望他。

無關愛,只是目光下意識地想追尋。

之後接近他不過是臨危受命。

有天深夜,我接到副總來電,讓我去一趟教會,我到的時候未見別人,僅有導師,他嚴肅地遞給我一包牛皮紙袋。

「十二人法庭傳下指示,說此人和天門、地門有關聯,需要你近他身,等時機到來再領他受洗。」

「時機?」我將文件抽出紙袋。

「十二人法庭會再指示,無需恐懼,教會會支援你,也請你務必保密此事。」他說得一臉誠懇,不像有假。催眠人的導師可能更早前就被催眠了,真是個厲害的邪教詐騙集團。我暗付。

照片用迴紋針固定在文件最上層,我一下就認出那個沒看鏡頭面善的男人,垂下的眼瞼、平淡的表情,全無生氣。

卓惟方,愛魚男人的姓名。我瞄向導師,他表情無異。

是巧合?

不,我不相信巧合。

底下的文件對他的生活作息暸若指掌,我的懷疑更深,他受觀察這麼久,我們接觸過的事會無人知?

「柏霖弟兄,萬事拜託了。」導師在我胸前劃了十字。

我欣然允諾,不管他們想幹麼。

教會的支援的確完備,我的手機每日會收到卓惟方的即時訊息。於是有了卓惟方記憶中初次相遇的高鐵站,還有義大利餐廳的巧遇,連請卓惟方吃飯的電話都是精心設計過的時間打去的。

未在計劃裡的僅有和卓惟方上床這件事。和他做愛的感覺出乎意料的好,每當插入他,聽見他含著痛苦和壓抑的呻吟,我就覺得自己好像有什麼也被填滿了。

然而不是愛,卓惟方也說只是肉體依存,我想也是,畢竟他讓周仲理強暴的事我一點感覺都沒有,說是愛太牽強。

我們皆謹慎拉著底線,小心翼翼維持領域。卓惟方與我做愛,不管再累從來不曾安睡,我也從不在他面前接半通手機。我們不聊天、不說話,只做愛。

卓惟方全然不了解我,他也以為我不了解他,但他錯得非常離譜,我也錯得非常離譜,那些即時訊息不知何時在我心底建構出活生生的卓惟方。

果然,不該接觸到私人領域的。

爾後,事情彷彿骨牌效應般失控。

卓惟方終於也在我面前睡著了。

我的拇指輕緩擦過他的眼睫,他永遠不會知道,就像我永遠不明白我此刻為什麼要哭。

我們都是什麼樣的人,這一剎那,便注定要糾纏。

可他始終不懂,他麻木太久,連對自己都麻木了。

我去衛浴間接手機是不想吵醒他、問他「今天也送到餐廳就好嗎」、壞了規矩吻他,他依然感覺不出來。

我只能苦笑。

轉念又想,就纏他個五年、十年,這一生一世,我都能在他面前演溫柔又體貼的言柏霖。

但檢方的偵查動作愈來愈頻繁。雖然是隱密進行,我還是在幾個月前就察覺了,我當時有的是時間潛逃,潛逃所需的一切,我早在加入犯罪遊戲的時候就備妥了,也準備好證據讓副總背負大部分的刑責。

可卓惟方就在這,我們這樣的人,絕不會給第二次機會,我不能走,也不能帶他走,我可以給他我的真心,卻不想讓他看我的真面目。

而且我也隱約感覺出「聖歌德會」似有摻或其中,我一條條的後路隨著時間推移皆被斬斷,副總一直像沒事人一樣,我懷疑他早就曉得內幕,但他別高興的太早,我還留著手段伺侯他。

在認識卓惟方前,我私毫不害怕下場淒涼,我只在乎人可以為了生存糟踏自尊到什麼地步,我既不愛權勢地位、也不執著權勢地位,只當是遊戲,至於遊戲會導致誰破產自殺、誰被套牢,皆與我無關。

眼下我卻不能逃、不能被抓,隨便哪一項,我都會失去卓惟方的信任,哪怕退開一步,我們淡薄的羈絆將登時灰飛煙滅。

我反覆推敲前因後果,雖然沒有十成把握,估計也不離八九。

我雖然握有卓惟方的行程,但要配合也不是好相與的,就拿高鐵相遇那次,就這麼巧,上司那日就要我南下開會,還巧得和卓惟方同節車廂,沒有刻意安排怎麼可能。

檢方也是,偏偏這時候來查,還追得又兇又緊。

一切都從「聖歌德會」要我接近卓惟方開始。

那為什麼找我?為什麼找卓惟方?為什麼是我們?

「聖歌德會」監視卓惟方一定是需要他做什麼,天門、地門那個鬼話我是不信的,又假設監視人員的確見過我們交談,那找我當餌也就不唐突,但僅僅是這樣薄弱的理由嗎?講過一次話就有這麼大的影響?

又為什麼在我成功接近卓惟方後,搞些小手段?總不可能忽然道德感作崇,認為我們悖德,要來替天行道吧!何況一般人會這樣小題大作嗎?「聖歌德會」不是要我們分開,沒錯,我現在和卓惟方分手,卓惟方依舊是那樣過生活,「聖歌德會」繞一大圈卻什麼也沒變,豈不沒事找事幹。

我左思右想,冒出一個非常該死的結論。

更該死的是,我明知是對方的陷阱,還得心甘情願往下跳。

敢情是陰我,我自然也能陰回去。

於是從餐館出來,下雨的那個晚上,我騙了卓惟方看見周仲理的車,想方設法拐了他回家,我知道他會因此與我結束,但他事實上永遠結束不了。

我給他帶上耳機時,暗中打開孔雀魚錄音器,那是我請模型店老闆趕製出來的。我和老闆認識十年,他如何都和「聖歌德會」扯不上關係,且為了不被懷疑,我的作息不該出現異常,誰能保證我沒被監視,因此模型店老闆是個非常好的選擇,他本就懂電子工程,裝個錄音器沒啥困難的。

我對著什麼都聽不到的卓惟方說出初次相遇的情景,還有我總在對街看他的事情,然後自自然然帶出我的身世、工作、生活,及「聖歌德會」怪異的生命協定教義,我當笑話似的講,當然,「聖歌德會」要我接近他的事,我支字未提,也確信沒有人會拆穿。

又與他道歉,輕描淡寫帶過我金融犯罪的事,把過錯推給副總和我虛構的迫害勢力,說得自己多不得已似的,反正我相信最後副總會願意承擔。

至於要他防範誰的事我提也未提,說了是自掘墳墓,我刻意接近他的事可能會漏餡。

真正的暗示本來就要在無形中,乍聽沒什麼,但一點風吹草動又立刻警醒。

惟方,我就連真心也這麼多算計,我面具戴得太久,早就摘不下來了,如果能在變成這樣之前遇見你,你也能在變成這樣之前遇見我,那該是件多好的事。

惟方,我還是會繼續做欺騙你的事,大概還會惹你哭,我們這樣的人不會輕易哭的,一旦哭了,往往可以重生,雖然可能一輩子糾結愧疚,但總是個機會,所以,惟方……

「惟方,不要害怕。」

我翻來覆去的真心能說出口的也就這一句,其他的卓惟方永遠不會知道。

這天半夜,我將孔雀魚偷偷放進卓惟方的公事包裡。

檢調單位開始逮捕涉案人士那天,我按照計劃到了高鐵站。

這大概也是「聖歌德會」的期望,即使我和卓惟方分了手,卓惟方的即時訊息還是照樣傳進我的手機,也因為這樣,我更確定「聖歌德會」的目的。

讓我接近卓惟方不單是我和他見過,他們觀察過卓惟方的性格,知道卓惟方鐵定不會答應他們要求的事,所以他們需要一個轉折,我就成了他們需要的轉折。

估計是推測我的個性後,認為我和卓惟方很可能會產生感情,也是,人總是會被和自己完全不同或是完全相同的人吸引。緊接著再以溫水煮青蛙的方式,用即時訊息滲透我這一方,我淪陷了還會讓卓惟方逃。

等達到他們預期的效果,再利用檢調調查金融犯罪,這麼一來我只能選擇潛逃或被抓,但他們知道我兩者都不會選,為了不失去卓惟方,為了給卓惟方擺脫過去的機會,就算只能以扭曲的方式讓他承認愛我,我都會選擇死。

果然把我研究得非常透徹,說不定也猜到我會有所察覺,但他們不會怕的,因為知道我無論如何都只會做一個選擇。

之後,卓惟方則會因為我的死悔恨交加,處事態度斐變也不奇怪,或許就會接受「聖歌德會」提出的要求。

可惜具體要求是什麼,我還是推論不出來。

火車眼看要到站了,我拿起手機撥給卓惟方,和我預想的相同,卓惟方沒接,我直接留言在他手機。

「真希望你能愛我。」我明明清楚答案,早在他安心睡在我身旁的時候,我就比誰都清楚,但有了這句話,傷害會更大,卓惟方會更痛苦,卻也更有捨棄過去的勇氣。

我切斷手機後,回撥了從早上開始打了無數通電話的來電。

鈴聲幾乎一響就立刻被接起來,我沒有理會他說什麼,只告訴他:「如果還沒被抓,來幫我收屍吧,副總。」

相信他已經接到我寄給他的合照和親子鑑定書。真慘,剛知道有了兒子就得來收屍,接著「聖歌德會」還會為了維護我在卓惟方心中的形象,讓他不要覺得被欺騙而打回原形,鐵定會將所有罪則推到副總頭上,相信他那時沒什麼氣力反駁,總要為害死自己的兒子付點責任,才不會太內疚。

掛了這通電話,我最後望了一眼,正開進站的火車,卓惟方就在那上頭。

向前。

火車急剎,身後一片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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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象圖:言柏霖

結果還是錯過了想發文的時間點,真可惜,不過不想再拖了,選擇貼文。

這個故事也算告一個段落,是的,告一個段落。

雖然寫得沒有我想像中的理想 ,許多想寫的還是沒有寫出來,還是請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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