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6-24 16:28:52伽藍
背叛
我是誰？我是誰？我是你、我是你……我不是你、我不是你……我是誰？
我是我，也是你。
染血的夜晚，我躺在棺木裡，你偎在我的懷裡，我懷抱著的是冰冷的你，是一具屍體、一具死在我手裡的屍體，我忽然間在想，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然後，時光在倒轉、回憶在倒轉、往事在倒轉，終於，我了解了……你說的話。
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晚上，寒冰的冬夜，我來到你的房子前，按著電鈴，你開門，見到了被雨淋得渾身溼透的我。
「你怎麼不撐傘？」你急忙地把我拉進屋內，找出一條大浴巾，擦拭著我沾著水滴的髮、蒼白的臉龐，以及被水分暈溼的衣飾。
頓時，我找到了這世上唯一的溫暖，默默地盯著你溫柔的舉動。
「我告訴我家的人，關於我們的事。」我對你說。
你沒有回話，也沒有發出疑問，只是默默地重覆著讓我感動的動作。
我低頭，笑了。
你果然是這世上最好的情人，也是最了解我的人，你看著我一身狼狽，自然知道我對我的家人說出我們之間的關係時，得到的下場是什麼。
是的，我被轟出來了，因為我是個男人，而我愛上的人也是個男人，如果你現在問我下文，那對我會是個極大的諷刺，所以我感謝你的沉默。
「住下來吧！」簡單的一句話，我的淚水竟然就不小心滑落，我很想緊緊的擁住你，但是我沒這樣做，因為我不想讓你也跟著感冒。
同居的生活，很甜蜜，也很有壓力，我們的關係，除了趕我出來的家人和幾個交情甚好的朋友外，沒有人知情，所以，我們從不在外頭約會，那會引來別人的側目，即使是走在路上，我們之間也儘量保持距離，絕不做肢體上的碰觸。
你很愛做飯，老實說，這在男人裡面算是蠻獨特的興趣，有一天，你下了班，提著大袋、小袋走進廚房，我知道你又想大展身手。
我聽見塑膠袋被拉扯的聲音、切菜的聲音……最後，是你的慘叫。
我嚇得把手上的搖控器一扔，往廚房跑去，看見你的手裡叼著一尾我愛吃、卻不知道名稱的魚，一時間，我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怎麼了？」我指著這尾魚，好奇的問道。
「這條魚不新鮮。」你皺著眉頭，滿臉的不高興。
「你怎麼會買到不新鮮的魚？」我知道你一向對菜餚的新鮮度很講究也很專業。
「誤了下班的時間，我急著趕回來做飯，買菜的時候倉促了點，沒注意看。」你懊惱。
我搓了搓魚身，感覺上魚雖然不新鮮，但還是可以吃的。
「沒差啦！把牠煮了吧！」我不是很在意。
「不行，只要是不新鮮的東西，就應該丟掉。」我頭一次看見你眼裡的堅持，那認真的表情令我感到很有意思。
不等我做出任何反應，你毫不猶豫的把魚丟回塑膠袋裡，綁好，預備等會兒拿去扔掉。
就這樣，我享受著你極好的廚藝，在分分秒秒裡，被溫暖包圍；在時時刻刻裡，被愛情渲染；在歲歲年年裡，被幸福環繞。
我以為，這是必然的、必要的、絕對的。
我失去了自己，我的生活重心只有你，但在另一方面來說，我得到了自己，你即是我，因為，我是如此深刻的愛你，把你當成全部的我，因此，你便是我、也只能是我……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我是你的、我是你的、我是你的、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然而，必然的、必要的、絕對的，終於在第二十三個我獨自一人吃著晚餐的夜晚逐漸崩解。
我咀嚼著買回來的食物，嘴裡感受不到味道，我懷疑自己的味覺出了問題，於是我去看了醫生，得到的結果是我一點事也沒有，好的很。
只是我真的覺得不論任何食物進了我的嘴裡，都是淡而無味，除了你親手做的菜以外。
然後，第二十六天的夜裡，你回到了家，像往常一樣，走進廚房開始做菜，我看見了你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神情，嘴角還勾著輕鬆的笑意。
這一晚，在吃晚餐的時候，我問了你：「你最近很忙嗎？很少回家吃飯。」
「加班。」你淡淡的帶過，那理由爛的讓我難以接受，我不語，只是靜默地盯著你眉宇間藏不住的好心情。
於是，我看見自己心中那抹裂縫愈裂愈大，難以癒合。
心在淌血，那鮮血滴在我的體內，侵蝕著我的器官，肺部積滿了紅色的液體，把空氣給壓榨怠盡，我無法呼吸，痛苦的想把血給吐出，可是，那血原是我的一部份，沒了它，我該如何而活？只是這一切的一切，你都不知道，因為，我的掙扎只在我的體內進行。
午夜時分，光線落在地球的另一面，烏雲遮月，霧氣矇上了玻璃窗，我倚著熟睡的你，注視著你的睡顏，心中下了一個決定。
我要殺人，對，我要殺人，因為你只能屬於我，我也只能屬於你，我們是一體的。
那日起，我日想夜想，到底要怎麼殺人才能讓我們兩個人都能記住對方？永恆、不滅，直至這世界的破敗。
一日一日、一天一天……我愈來愈焦燥不安，在第三十三天的夜裡，也是我們同居滿兩週年的日子，我想到了一個最美麗而絢爛的殺人方法。
剛好，這天，你有回來與我共享晚餐，我便決定，就是今晚了，我要殺人！
我與你面對面隔著餐桌談話，我問你：「你愛我嗎？」
你回答：「我會讓你站在光的底下。」那笑容還是一樣溫柔。
我不懂你的意思，又問了一次：「你愛我嗎？」
這次，你嚴肅了，歛起了笑意，放下了碗筷，直直地望向我。「我愛你。」
聽到了這樣的回答，我很高興，也放下心來。這樣我殺人才有意義，哪怕是你只有一點愛我。
吃完晚餐，我們窩在客廳的沙發裡，看著電視，一直到快十點時才回到房間，我開始脫自己的衣服，整個人緊貼著你的身子。
「你明天不用上班對吧！」我在你耳邊問道，意思很明顯了。你當然知道我指的是什麼，也很樂意配合。
滿室的凌亂，床上的原始韻律在舞動，漸漸加快然後開始減緩，直到我們從一再度分為二，我趁著你翻身躺下，偷偷地拿出預藏的鋒利刀刃，等你注意到時，我的刀已揮下，不偏不倚正中咽喉，切斷了那血肉之間的氣管，血飛濺而出，噴得我和你一身的血紅，剎那間，我看見你的眸底是極度的震驚，我很高興你有這樣的反應，那代表的是你在意我。
接著，你和我都進了醫院，急診室裡的慌亂、醫生的搶救，都堵不住那咽喉間冒出的鮮血，死亡也就跟著降臨了，屍體被推出，我看著一切在我眼中流動，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而你……而你……
跟著病床而移動，我看見了你的淚水、看見了覆著屍體染紅的白色床單下是我的面容。
我殺人了……我殺了自己……
你說過，不新鮮的東西就應該丟掉，所以，我要趁著我還沒有完全的不新鮮之前，殺了自己，這樣的話，你便不會遺忘我，也不會丟棄我，因為，我是新鮮的。
我的守靈儀式是在我原本的家中舉行，你也在我的家中為我守靈，我奇怪為什麼我家的人竟可以接受你，後來，我聽見你們的談話，了解了原因。
那些你沒陪著我吃晚餐的日子裡，你瞞著我到了我家，替我們的關係取得我家人的諒解，你眉開眼笑回來的那一天，正是我家人態度軟化的日子，不止如此，你還積極地申請移民到同性能合法結婚的國家，你想和我結婚，於是更迫切的想得到我家人的祝福。
我下葬後的第三天，你掘開我的墓，進了我的棺木裡，偎在我懷裡，我感到一陣冰冷，全是因為我的冰冷讓我感覺不到你的體溫。
你是具屍體，是被我殺死的屍體，是的……
因為，你只能是我，我亦只能是你，我殺了自己，如同殺了你，我死了，你亦死。
你在我腐爛的軀殼上痛哭，終於，我了解你說的話。
「我會讓你站在光的底下。」
於是，我也哭了。
你知曉的，對於我們之間無法見光的關係，我一直很在意。
你完成了我的夢想……
我毀滅了你的未來……
在天破曉之前，我又死了一次，你的血橫流在我沒有靈魂的軀體上，注滿了棺木，滿滿的鮮紅血液裡，我們浸泡在裡面，不能失去的愛情，到死……仍然走不出。
是誰背叛了誰？
我是我，也是你。
染血的夜晚，我躺在棺木裡，你偎在我的懷裡，我懷抱著的是冰冷的你，是一具屍體、一具死在我手裡的屍體，我忽然間在想，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然後，時光在倒轉、回憶在倒轉、往事在倒轉，終於，我了解了……你說的話。
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晚上，寒冰的冬夜，我來到你的房子前，按著電鈴，你開門，見到了被雨淋得渾身溼透的我。
「你怎麼不撐傘？」你急忙地把我拉進屋內，找出一條大浴巾，擦拭著我沾著水滴的髮、蒼白的臉龐，以及被水分暈溼的衣飾。
頓時，我找到了這世上唯一的溫暖，默默地盯著你溫柔的舉動。
「我告訴我家的人，關於我們的事。」我對你說。
你沒有回話，也沒有發出疑問，只是默默地重覆著讓我感動的動作。
我低頭，笑了。
你果然是這世上最好的情人，也是最了解我的人，你看著我一身狼狽，自然知道我對我的家人說出我們之間的關係時，得到的下場是什麼。
是的，我被轟出來了，因為我是個男人，而我愛上的人也是個男人，如果你現在問我下文，那對我會是個極大的諷刺，所以我感謝你的沉默。
「住下來吧！」簡單的一句話，我的淚水竟然就不小心滑落，我很想緊緊的擁住你，但是我沒這樣做，因為我不想讓你也跟著感冒。
同居的生活，很甜蜜，也很有壓力，我們的關係，除了趕我出來的家人和幾個交情甚好的朋友外，沒有人知情，所以，我們從不在外頭約會，那會引來別人的側目，即使是走在路上，我們之間也儘量保持距離，絕不做肢體上的碰觸。
你很愛做飯，老實說，這在男人裡面算是蠻獨特的興趣，有一天，你下了班，提著大袋、小袋走進廚房，我知道你又想大展身手。
我聽見塑膠袋被拉扯的聲音、切菜的聲音……最後，是你的慘叫。
我嚇得把手上的搖控器一扔，往廚房跑去，看見你的手裡叼著一尾我愛吃、卻不知道名稱的魚，一時間，我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怎麼了？」我指著這尾魚，好奇的問道。
「這條魚不新鮮。」你皺著眉頭，滿臉的不高興。
「你怎麼會買到不新鮮的魚？」我知道你一向對菜餚的新鮮度很講究也很專業。
「誤了下班的時間，我急著趕回來做飯，買菜的時候倉促了點，沒注意看。」你懊惱。
我搓了搓魚身，感覺上魚雖然不新鮮，但還是可以吃的。
「沒差啦！把牠煮了吧！」我不是很在意。
「不行，只要是不新鮮的東西，就應該丟掉。」我頭一次看見你眼裡的堅持，那認真的表情令我感到很有意思。
不等我做出任何反應，你毫不猶豫的把魚丟回塑膠袋裡，綁好，預備等會兒拿去扔掉。
就這樣，我享受著你極好的廚藝，在分分秒秒裡，被溫暖包圍；在時時刻刻裡，被愛情渲染；在歲歲年年裡，被幸福環繞。
我以為，這是必然的、必要的、絕對的。
我失去了自己，我的生活重心只有你，但在另一方面來說，我得到了自己，你即是我，因為，我是如此深刻的愛你，把你當成全部的我，因此，你便是我、也只能是我……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我是你的、我是你的、我是你的、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然而，必然的、必要的、絕對的，終於在第二十三個我獨自一人吃著晚餐的夜晚逐漸崩解。
我咀嚼著買回來的食物，嘴裡感受不到味道，我懷疑自己的味覺出了問題，於是我去看了醫生，得到的結果是我一點事也沒有，好的很。
只是我真的覺得不論任何食物進了我的嘴裡，都是淡而無味，除了你親手做的菜以外。
然後，第二十六天的夜裡，你回到了家，像往常一樣，走進廚房開始做菜，我看見了你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神情，嘴角還勾著輕鬆的笑意。
這一晚，在吃晚餐的時候，我問了你：「你最近很忙嗎？很少回家吃飯。」
「加班。」你淡淡的帶過，那理由爛的讓我難以接受，我不語，只是靜默地盯著你眉宇間藏不住的好心情。
於是，我看見自己心中那抹裂縫愈裂愈大，難以癒合。
心在淌血，那鮮血滴在我的體內，侵蝕著我的器官，肺部積滿了紅色的液體，把空氣給壓榨怠盡，我無法呼吸，痛苦的想把血給吐出，可是，那血原是我的一部份，沒了它，我該如何而活？只是這一切的一切，你都不知道，因為，我的掙扎只在我的體內進行。
午夜時分，光線落在地球的另一面，烏雲遮月，霧氣矇上了玻璃窗，我倚著熟睡的你，注視著你的睡顏，心中下了一個決定。
我要殺人，對，我要殺人，因為你只能屬於我，我也只能屬於你，我們是一體的。
那日起，我日想夜想，到底要怎麼殺人才能讓我們兩個人都能記住對方？永恆、不滅，直至這世界的破敗。
一日一日、一天一天……我愈來愈焦燥不安，在第三十三天的夜裡，也是我們同居滿兩週年的日子，我想到了一個最美麗而絢爛的殺人方法。
剛好，這天，你有回來與我共享晚餐，我便決定，就是今晚了，我要殺人！
我與你面對面隔著餐桌談話，我問你：「你愛我嗎？」
你回答：「我會讓你站在光的底下。」那笑容還是一樣溫柔。
我不懂你的意思，又問了一次：「你愛我嗎？」
這次，你嚴肅了，歛起了笑意，放下了碗筷，直直地望向我。「我愛你。」
聽到了這樣的回答，我很高興，也放下心來。這樣我殺人才有意義，哪怕是你只有一點愛我。
吃完晚餐，我們窩在客廳的沙發裡，看著電視，一直到快十點時才回到房間，我開始脫自己的衣服，整個人緊貼著你的身子。
「你明天不用上班對吧！」我在你耳邊問道，意思很明顯了。你當然知道我指的是什麼，也很樂意配合。
滿室的凌亂，床上的原始韻律在舞動，漸漸加快然後開始減緩，直到我們從一再度分為二，我趁著你翻身躺下，偷偷地拿出預藏的鋒利刀刃，等你注意到時，我的刀已揮下，不偏不倚正中咽喉，切斷了那血肉之間的氣管，血飛濺而出，噴得我和你一身的血紅，剎那間，我看見你的眸底是極度的震驚，我很高興你有這樣的反應，那代表的是你在意我。
接著，你和我都進了醫院，急診室裡的慌亂、醫生的搶救，都堵不住那咽喉間冒出的鮮血，死亡也就跟著降臨了，屍體被推出，我看著一切在我眼中流動，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而你……而你……
跟著病床而移動，我看見了你的淚水、看見了覆著屍體染紅的白色床單下是我的面容。
我殺人了……我殺了自己……
你說過，不新鮮的東西就應該丟掉，所以，我要趁著我還沒有完全的不新鮮之前，殺了自己，這樣的話，你便不會遺忘我，也不會丟棄我，因為，我是新鮮的。
我的守靈儀式是在我原本的家中舉行，你也在我的家中為我守靈，我奇怪為什麼我家的人竟可以接受你，後來，我聽見你們的談話，了解了原因。
那些你沒陪著我吃晚餐的日子裡，你瞞著我到了我家，替我們的關係取得我家人的諒解，你眉開眼笑回來的那一天，正是我家人態度軟化的日子，不止如此，你還積極地申請移民到同性能合法結婚的國家，你想和我結婚，於是更迫切的想得到我家人的祝福。
我下葬後的第三天，你掘開我的墓，進了我的棺木裡，偎在我懷裡，我感到一陣冰冷，全是因為我的冰冷讓我感覺不到你的體溫。
你是具屍體，是被我殺死的屍體，是的……
因為，你只能是我，我亦只能是你，我殺了自己，如同殺了你，我死了，你亦死。
你在我腐爛的軀殼上痛哭，終於，我了解你說的話。
「我會讓你站在光的底下。」
於是，我也哭了。
你知曉的，對於我們之間無法見光的關係，我一直很在意。
你完成了我的夢想……
我毀滅了你的未來……
在天破曉之前，我又死了一次，你的血橫流在我沒有靈魂的軀體上，注滿了棺木，滿滿的鮮紅血液裡，我們浸泡在裡面，不能失去的愛情，到死……仍然走不出。
是誰背叛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