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文良著作集＞勵益品＞魚雁千里共今緣＞陳麗玉_017

阿文‥
　　寫了一張紙之後，索性撕掉了——
直覺得‥不太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句子不順）。
也許是精神太差了，連寫封信，都覺得好難……
　　明天，再提筆吧！
　　　　　　　　　　　　　　　　　　　　(82)1993.02.23.二
　
　　阿文！熄了燈之後，翻了翻身，還是拿出信紙，想寫信給你，可是……（又是「可是」……）老覺得‥不知該談什麼，因為‥自己沒有理好思緒，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愁，很不好受。（阿文一定會說‥「小玉在自尋煩惱」，也許是吧！）
　　這陣子，總覺得「好累」，精神一直不是很好，很糟的是‥星期日，和小真去阿姿家，被迫吃下一碗鹹稀飯，後來，她父親，還問我吃了沒？　雖然‥有些大驚小怪，但感覺卻很溫馨。
　　阿文！我不曉得，是不是我想太多了？　那天，看到二哥，「非常」高興的模樣，我滿是質疑。也許是我和小真，個性不同吧！所以‥平常二哥，會和小真，嘻嘻哈哈的（就像逗小妹妹似的），但是今天，（是星期日啦！）他竟和我開起玩笑（有些誇張——和以前比較之下）。
　　可能由於平常，我和二哥相處的情形，和小真「很不同」吧！所以‥小真雖然覺得‥「二哥有些反常」，但反應上，卻沒我這麼敏感。
　　阿文！我覺得有些矛盾，就像小真所說的‥「二哥今天那樣子，不是阿姐，妳所希望的嗎？」
　　是的！我一直希望二哥快樂，可是‥我才六個星期沒去，這變化，彷彿太大、太快了吧!?　我認識的二哥，又不是一年半載的。
　　由於，當天精神不好（覺得精神無法集中，而且不太想開口），所以‥輕輕的唱著歌（卡拉ＯＫ），也沒理二哥，只是知道，他們很開心似的。
　　感覺上，自己一直很容易察覺，四周的人、事、物，是否有何異動，也常相信自己的「感覺」。
　　阿文！我點困惑，怎麼竟然無法接受，那樣的二哥似的，而且是有預感‥那好像不是很好的現象。
　　另外，由阿姿的反應看來，我很懷疑‥她是否也像我一樣，不禁懷疑‥〔二哥真的快樂嗎？〕
　　唉！我真希望‥我是小真，有時，可以不必那麼「注意」一切。
　　阿文！接下來，我把日記抄下，希望你不覺得‥「我是很沒誠意寫信」，因為‥那些正是我最近所想、所擁有的一些心情；只是一段一段的寫，恐怕要叫你費心看了——
　　今天早上，和二哥、阿姿、小真、二哥他朋友，以及阿姿的母親，一同到「九華山」（寺），但是‥全然沒有上一次的舒坦，為什麼呢？
還是阿姿、還是二哥、還是一樣的地方，沒有不同啊！
是我！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也許該承認。
　　從阿姿家回來後，收到〈阿李〉的來信，見到很少提筆的她，來信提起家中的近況，頗令人為她擔心的。
　　這回，她特別提醒我‥「婚前務必看清，對方家中的一切。」
　　可是‥對於一個「外人」（我，甚至更多人），一個原先和那群人，並沒任何關係的外人，要認清每一個人，豈是容易？　更何況‥住在同一屋簷下的人，尚且不能互相「了解」（懂是更難了）的，比比皆是……
　　「婚姻」究竟是什麼？　有人想跳入，有人想跳出；是接近好？或是遠離的好？　恐怕是因人而異，也因個人的際遇吧!?
　　誰有權、有膽，敢為婚姻，下個結論‥好、不好？
　　無意間，翻開朋友桌上的佛書來看，卻意外的發現‥別人內心世界裡的東西，心中有些罪惡感，但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或許是可以原諒的吧!?
　　只因「營業計劃書」，幾個大字，吸引了我，一路看下去，到了最後一段，才曉得‥那也是一種「日記」。（便條紙，夾在書中。）
　　我驚訝於末段那句‥
　　　　為了求財，犧牲些情感，也是值得的。
　　難道‥他（不瞞阿文，他是小真剛退伍的哥哥），也可以為了錢，而願割捨一分情感（廣義的），甚至‥也可以「出賣」自己的情感？……
但是‥他所云的「犧牲」，卻不是他，而是其他人的情感啊！（他的親人。）
　　突然間，對他打起問號了，很想知道‥這樣一個人，背後有著什麼故事、有著何種壓力呢？
　　人啊人！為何有的人，錢財可以任意揮霍；有的人，卻是為了它而賣命，累死自己也甘願？　身體上的累，倒也好，精神上的折磨，人能承受住多久、多少呢？當每天戰戰兢兢的時刻，告一段落時，他快樂嗎？　喜歡他自己嗎？　那種日子，他真是想要嗎？
　　我難道又錯了嗎？　我一直相信‥他退伍之後，小真會好過些。
當初，我對他的信心，是否該收回了呢？
說搬就搬，只為了‥新的工作，待遇高，而沒有考慮到‥留下她一個人，五千（或五千五）的房租，為了陪他（有伴），她從豐原搬到台中，也辭掉先前的工作，而每天「台中～豐原」跑，變成和我一樣，（上課嘛！）只是方向不同而已！
　　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會知道‥小真也許又會‥晚上一個人胡思亂想、哭泣，甚至……想不開嗎？
　　仔細算一算，在阿助入伍前幾個月，認識了小真；小真目前的家，已是第七個了；連我都覺得‥想想都會累，她又是如何呢？　真不敢想。
　
　　阿文！關於佛書中的秘密，和那些話（上面所說的），我並沒和小真提起。
小真如今過很不好，她還是又提了‥「給阿文的信，直寫不好！」
我想‥她也許很想和你談談吧！　如果你有空，就寫信給她好嗎？
（或撥電話亦可，她不像我，我不喜歡接電話。）
　　雖然‥小真一直沒和你聯絡，但是‥她早已把你當成朋友，（「二哥和你」，都能使她「快樂」……　長話短說，你該懂的。）也許和你談談，對她而言，是較好的。（因為‥有時，她會不敢（不忍）麻煩我。）　資料留著好了‥
　　　　台中市北區民權路 349巷５～３樓　（０４）２０３－３４１３
　　這陣子，為了小真感情上的困擾，卻發現‥談感情，就好比建房子一般，打好地基、材質實在，房子才有保障，否則‥風雨來襲，就連小小的地震，都可能波及無辜。況且，整修不易、重建也不再是「原來」的那棟了……（省略。）
　　看到二哥，能逗小真開心，我真是希望‥二哥能常陪她，可是‥這又不可能，畢竟‥她得學著，去面對一切、面對自己的。
　　　　　　　　　　　　　　　　　　小玉
　　　　　　　　　　　　　　　　　　　　(82)1993.02.24.三　02:37:17
　

▼給阿文‥017.2

阿文‥
　　由於白色的信紙，剛用完，所以‥換個顏色，希望不會看很吃力才好！
　　我很喜歡藍色的「一切」東西，也許是「愛海」的緣故吧！
　
【民國八十二年二月二十五日　星期四】
　　晚上沒課，於是，再度提筆了……
　　終終於狠下心來，把長髮剪到不能再剪的長度（就是‥不至於變成男生頭），量了一下，接近耳下五公分，感覺很舒服。
　　還記得國中時代，常要檢查頭髮長度，每一次，母親剪得短了「一些些」，我就躲到房裡去偷哭，（很好笑吧！）可是‥今天，我發現自己，竟然「勇敢」多了‥我沒哭、沒有傷心、沒有後悔，這次，我真的喜歡，自己的模樣，那種感覺，和前天，換了房間的佈置位置，是一樣的。
　　有人說‥「理髮師，最無情！」
　　可是‥被剪的人呢？
　　他（她）是逼理髮師，成為無情的人——一刀下去，便……
　　仔細一推，今夜，我該是一個‥無情的麗玉吧!?
　　瞧了鏡子裡的自己，好長一段時間。
　　阿文！你相信嗎？　突然間，我覺得‥我似乎去了「好幾斤」的頭髮（煩惱絲）。
　　晚上，將一堆信件燒了。（一位不曾見面的筆友，三個月了吧!?　之所以不再聯絡，是理智告訴我‥我們不再適合做朋友了……〔省略好嗎？〕
如今，筆友就剩阿文了——你是我第二個「筆友」。）
　　少了那些，也許會輕鬆些吧!?　保管需要功夫。
　　覺得能夠「捨」得下（例如剪髮、燒信），似乎一切都是可行的、快樂的——阿文！你會同意嗎？
　　前些天，自己聽了聽音樂，被歌詞感染了吧！
　　突然間，發現過去的自己，勤於提筆，即使對方忙得沒空回，也無所謂的，一封續一封，可是‥今日呢？　是自己改變了嗎？
　　除了偶爾收到阿助，和在補習時，認識的小弟〈邱育洲〉的信件之外，就是阿文你的信而已了……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開始的？　漸漸地，不敢再把問題，丟給「陳課長」（記得他吧），常想給他訊息，卻又每每作罷！很懷疑自己，總是知道說「珍惜」，可是‥我的所作所為，彷彿是違背了自己吧!?
　　阿文！寫到這，我的個性，又要忍不住的想告訴你‥「有你這朋友，真好！」如果是在過去，也許那些話，只適合留在日記本裡的……
　　不知道該如何說，我只希望‥我不會帶給你太大壓力。
　
　　分段分次，所完成的信，很糟的，請別介意！
　　其實‥我喜歡這樣子的通信方式，沒有任何壓力，想寫就寫、想停就停，你呢？
　　祝福‥
好！
　　　　　　　　　　　　　　　　　　小玉
　　　　　　　　　　　　　　　　　　　　(82)1993.02.26.五　00:24:02
　
　　阿文！你信上提起「木棉花」，使我在看信的時候，回想起高中時代，總是拉著阿姿，去對面的大樓，看滿地的木棉花；也常去小池塘，看荷花、蝌蚪……
　　兩個人，看著蝌蚪成了青蛙之後，一跳，就找不到時，總是笑得很開心，活像「小兒童」……
　　回憶真美！
　　謝謝你！讓我想起‥那麼美好的曾經。
　　燒掉一些信件，我又有信封，可以回收了，由於常將一些「吸引我的」圖案，剪了下來，所以‥剛好派上用場，尤其是信封上，有瑕疪時，很好用；將它貼上去，就不再是白包了（阿文！我不介意的），雖然‥貼上不見得很好看，但是‥總是能用了（我是指‥萬一信封上，有缺點時），不是嗎？
　
　

△給麗玉－017

麗玉‥
　　這陣子的天氣，可真是‥無三天的好光景。
　　目前，這個又冷又下雨的寒流，還不知道要再幾天，才肯離開呢！
　　前些日子，播下的小白菜種籽，發芽後，一直長得不好，原因是‥天氣太壞了——搞得小白菜，要死不活的。
　
　　《菜根譚》‥
「和氣致祥、喜神多瑞。
　疾風怒雨，禽鳥慼慼；霽日光風，草木欣欣。
　可見‥天地不可一日無和氣；人心不可一日無喜神。」
　
　　但願（阿文也只能「但願」）‥小玉的「心情」，別像這「寒流」一樣！
　　但願‥小玉的「心情」，趕快「好天氣」，不然，可會「愁煞人」嘔！（不管是自己，或是別人。）
　　「天氣」不好，人猶可避；「心情」不好，自己要逃到哪裡去呢？
　　「心情不好」，什麼事，都會不對勁的——
風景再漂亮，也會視而不見、無心欣賞；
東西再好吃，也會食不知味、無心品嘗。
　　呵呵！別再說這些「道理」啦！因為‥這些，小玉都知道——也都了解。　　（只是……很奇怪？　怎麼就是「解不開」，那個心頭結呢？）
　　看妳把一頭長髮給剪了，而阿文的頭髮呢？　越來越長了！
雖然，還沒有到「不男不女」的地步，不過‥也已經「𠖫頭𠖫面」了，要是被母親看到，包準挨罵的。（𠖫頭𠖫面‥蓋頭蓋面。）
　　阿文每次都說‥「作家嘛！像那些『藝術家』一樣，都喜歡作怪——把頭髮留得可以紮辮子……我也要來留留看啊！」
　　說來，也許沒人相信‥阿文是為了「省錢」，才不去理的——每次都是「兩次作一次」理……（每次理髮都「漲價」，現在，差不多要兩百塊了——兩百塊，夠阿文吃一、二個星期的菜了。）
　　也許「為了省錢」，只不過是「埋由之一」吧!?
　　那個〈愛迪生〉，為了研究，忙得連「吃飯」都會忘記，他還會有時間，管他那頭頭髮，有多長嗎？
　　再說‥古來中國人，都是留「長頭髮」的——
《孝經．開宗明義章》‥「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
　　直到「民國」，才「理髮」的——理得短短的，才會被當成「男人」，要是留得長了點，就要被人用「異樣」的眼光來看，還要被罵‥「不倫不類、不男不女、不三不四、不東不西」，還可真怪呢！
　　阿文總是羨慕「神仙」——頭髮盤髻、鬍鬚飄逸、衣服寬寬鬆鬆、手裡拿根「枴杖」或「拂塵」，多飄逸、多瀟灑呀？
　　去它的頭髮！理光頭也好！短髮也好、長髮也好……有「頭皮屑」也好——
「自尋煩惱」的人，才會去「理頭髮」（理會頭髮）呢！
何必理那些‥「根本可以不必煩惱的煩惱」呢？
　　妳看！有多少人，為了「頭髮」傷腦筋呢？
髮型呀！頭皮屑呀！洗髮、燙髮、染髮……浪費太多時間，在「頭髮」上了。
而且，還有為頭髮，衍生那麼多問題……馬殺雞啦！色情理容院啦！
學校的「髮禁」問題啦！什麼什麼的，真是……真是……阿彌陀佛！
　
　　上上個星期（民國八十二年二月二十日，上封信就想說，只是沒提）——
阿文終於把自己想做的事，給「完成」了！那就是‥把《六根唸佛法門》，給拿到「心道法門．照眾佛法講堂」去講了；同時呢！還義賣了《小菩薩》跟《學佛心語》兩本書，妳知道嗎？　十五本書（該說是十四本，因為‥一本 送了〈妙元〉老師），賣了「八千八百塊」……真是……真是阿彌陀佛！好感動嘔！（阿文把義賣的錢，到講堂所附設的店裡，買了套「海青」，再把餘款，全給捐了。）
　　阿文那天呢！作了首聯子，送給〈妙元〉老師‥
　　　　妙法廣宣說，智慧就此得！一念持佛號，眾生盡超脫；
　　　　元體無罣礙，苦惱從何來？堅心執妄境，萬劫不自在。
　　這聯子，不到五分就作好了，唸來很自然，像是兩首「詩偈」一般；「它」不只是為〈妙元〉老師作的，也不只是要送〈妙元〉老師而已！
只但願（也只能但願）‥每個看到「它」的人，也都能有所體會，得其益用！
　
　　小玉呀！想來啊！妳是那種看完了信，就把「信紙」，照原來的樣子摺好～放回信封裡～寫個編號，然後，再好好收藏（保存）起來的人吧!?
　　沒說錯吧!?
　　總覺得‥妳是為了保存「信」的完整，才會那麼「仔細」的去拆信……還要人別把信「密封」——否則‥不會那麼「直」，拆信「一定」得從「封口」拆。
　　哈哈！阿文以前，也是這樣的啦！不過，現在可「聰明」了，用個「公文夾」，把信（信紙）給照次序排放好，這樣，信紙可以「攤平」（所以‥信紙不喜歡摺太多摺，其實，阿文會摺很多種樣式的），隨時要「查看」，也很方便。
　　但願小玉，也把這方法給學起來——下次，再想不開，就把「阿文的信」，拿出來，從頭看一次……或是其他人有苦惱，就拿給他看。（如果‥妳「願意」的話，阿文是不會「介意」的。）
　　阿文相信‥當小玉看完了信，就會覺得‥「煩惱——若有所失」，只是‥第二天……又把丟了的煩惱，給「撿回來」了，是不是呢？
　　所以，但願（也只能但願）‥小玉多看幾次「阿文的信」——至少在苦惱時，再拿出來瞧瞧……
　　其實‥阿文更希望‥妳能多親近佛法，因為‥「阿文」，只不過是佛光大道旁，一座小小的「指標」罷了！
　　…………
　　但願（也只能但願）‥天氣快好起來，否則‥那壟小白菜，會……白種了的。阿彌陀佛！
　　　　　　　　　　　　　　　　　　阿文
　　　　　　　　　　　　　　　　　　　　(82)1993.03.01.一　21:35:47
　
　　等會兒，再寫封信，跟小真聊聊，也不知道‥要（會）扯些什麼，因為‥妳寫的住址（小真的住址），不甚清楚，是「號」還是「樓」呢？　妳寫的是「樓」，很怪！所以‥還是寄給妳，這樣，還可以省「五塊錢」郵票呢！
哈哈！阿文真會「精打細算」，再者‥要是在信封上寫‥
　　　　小真　小姐　收
　　哈哈！那一定……很有趣嘔！
　
■臺語註解
【𠖫頭𠖫面】ㄎㆰˋ　ㄊㄠˊ　ㄎㆰˋ　ㆠㄧㄣ├
　　　　　　kham3~2 thau5 kham3~2 bin7
　①蓋著頭、蓋著臉；蒙著頭、蒙著臉。比喻不知死活。
　②罵人沒主見，或不識時務。
　③比喻人呆頭呆腦的樣子。
　　{註}𠖫‥覆蓋、蒙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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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文整修，首舖於「新聞台」。2023.01.19.四　00:00:01
◎潘文良《魚雁千里共今緣》陳麗玉_017。1993.03.01.一　21:3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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