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文良著作集＞勵益品＞世間情＞喜樂-05
　

　　◎省錢之道

　　　　　　　　　　　　　　　⊕阿文與喜樂之對談

　　※〈喜樂〉者，阿文給某個女子，所取之代稱也。
【民國九十三年二月十三日　星期五】 2004.03.13.五
　　晚上十點多——
　　喜樂來了電話‥「喂……請問‥阿文在嗎？」
　　阿文道‥「我就是。」
　　喜樂道‥「我是……喜樂啦！」
　　阿文叫道‥「妳好啊……」
　　喜樂道‥「你好……你在忙嗎？」
　　阿文道‥「沒有……阿文最閑了……」
　　喜樂沉默了會兒，叫道‥「歹勢咧！這麼久，沒打電話給你……」
　　阿文笑道‥「哼哼哼……這有什麼好歹勢的？」
　　喜樂道‥「這麼久，沒打電話給你……好像突然失蹤了似的……好像有事，才會找你……」
　　阿文笑道‥「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才登三寶殿』嘛！」
　　喜樂道‥「平時不燒香，臨時才來抱佛腳……所以‥才會覺得歹勢啊！」
　　阿文笑道‥「就算是隔壁鄰居，也不會天天見面；親朋好友，也不能常常相聚……夫妻，也未必是夜夜同床共枕啊！所以呢！沒什麼好歹勢的啦！」
　　喜樂道‥「嗯……說的也是……只是……有事才找……就很不好意思……」
　　阿文笑道‥「誰不是因為『有事要辦』，才會來到這個世間的啊？要是『沒事』的話，也就不會來啦！」
　　喜樂疑惑地叫道‥「啊……」
　　阿文笑道‥「譬如呢！想要買些菜，才會到市場；想要逛書店，才會去書店；想到提存款、寄信件，才會到郵局去……沒事的話，誰會到處亂跑啊？」
　　喜樂沉默了會兒，說道‥
「我的意思是……就好像‥子女平常，都不跟父母打招呼，也不會噓寒問暖一下，
　只有在缺錢的時候，才會去找父母……好像父母欠他似的……
　這麼久，都沒跟你問候一聲，現在有事，才打電話找你……很不好意思咧……」
　　阿文聽了，笑道‥「哼哼哼哼……好啦！妳就別不好意思了……我早就習慣啦……」
　　喜樂叫問道‥「早就習慣？」
　　阿文笑道‥
「哼哼！譬如‥一些一直有通信的朋友，突然就沒再來信，彷彿失蹤了似的，
　等過了大半年，乃至一年、二年、三年……九年、十年之後，
　才又突然冒了出來……丟了一堆問題給我……來信還問道‥
　『不知道你是否搬家了？但願你能收到這封信……』
　再過個幾年，恐怕要寫道‥
　『不知道你是否還活著？但願你還能收到這封信……』」
　　喜樂聽了‥「哼哼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阿文笑道‥「人事總無常嘛！」
　　喜樂道‥「是啊！無常……過年前，我才發生車禍呢……在醫院裡，躺了四天，年初一才回家……」
　　阿文問道‥「還好吧？」
　　喜樂道‥「還好啦……腳扭到……肩膀脫臼……頭部瘀傷，有點腦震盪……手腳很多擦傷，不過‥還不算太嚴重……」
　　阿文問道‥「怎麼這麼……『幸運』咧？」
　　喜樂笑嘆道‥
「嗯……唉……哼哼哼……『幸運』……
　過年前嘛！領了年終獎金，星期日，就跟朋友，去逛百貨公司啊……
　買了一堆東西……
　她本來開車，要送我回家。
　我就說‥不用啦……就跟她借機車騎回家……
　騎到半路……大概是我騎得太慢了，後面就有人叭我……
　我就想騎快一點……太久沒騎機車，一時緊張，就猛加油……
　不知怎的，就去撞路旁的電線桿……人就摔了出去……」
　　阿文道‥「這麼說來……不是被人撞……也沒有去撞人嘍……」
　　喜樂道‥「是啊……」
　　阿文道‥「那真是很幸運……省了不少麻煩啊！」
　　喜樂笑道‥「哼哼哼哼……花了三萬多……」
　　阿文問道‥「啊……不是有『健保』嗎？需要花那麼多錢嗎？」
　　喜樂笑道‥
「不是啦！是我買的那些東西……全不見了……
　有人幫我叫了救護車，把我送到醫院……
　後來，等我阿姨，回到事故現場……
　我買的那些東西，就全都被人撿走了……全都是名牌呢……」
　　阿文沉默了會兒，叫道‥「小姐……妳也太會花錢了吧!?」
　　喜樂叫道‥「是啊……我真的是……太會亂花錢了……」
　　阿文聽了‥「哼哼哼哼……」的笑了一陣，叫道‥「就是有妳們這些『敗金女』……」
　　喜樂叫問道‥「什麼？」
　　阿文笑道‥「敗金女——失敗的『敗』……」
　　喜樂叫問道‥「怎樣？」
　　阿文笑道‥
「工商業，之所以能夠蓬勃發展，都要拜你們這些‥『敗家子、敗金女』之賜啊！
　要不是‥你們這麼會花錢，那百貨公司，統統要倒店啦！
　工廠沒訂單，也要關門啦！所以‥要感謝你們‥帶動經濟！」
　　喜樂叫道‥「你這是在……」
　　阿文笑道‥「我這是在『諷剌』啊！」
　　喜樂聽了，只是‥「嗯……」的嘆了一聲。
　　阿文笑嘆道‥
「哼哼……這是人類的矛盾與無奈啦……消費才能帶動商業、帶動生產……
　如果商業蕭條，那很多商家，都要關門啦！
　如果沒有生產，那很多員工，統統要失業啦！
　然而‥過度的消費，卻會造成浪費，那是在『消福』啊！
　所謂‥『勢不可用盡、福不可享盡。』
　一旦用盡、享盡，災禍就會降臨啦！
　妳看看——現在的銀行，為了要衝業績，就想盡辦法的，鼓動年輕人、學生，
　辦理信用卡、現金卡；年輕學生們，愛酷、愛炫、愛現，追求名牌、趕流行，
　努力的刷卡消費，結果‥刷卡刷爆了，還不出錢，銀行造成一大堆呆帳，
　就使盡手段的催繳，但也無可奈何……
　一大堆人，年紀輕輕，信用就『拍歹了了』，
　以後的日子，就得要辛辛苦苦的工作賺錢，一輩子，都是在還錢……
　不想辛苦賺錢的，就出賣尊嚴、肉體、靈魂，下海當妓女、牛郎……
　或是走私、販毒，乃至‥偷拐搶騙的幹壞事……
　人活著，原本可以很自在悠遊的，何必把自己，搞得這麼艱苦呢？」
　　喜樂叫道‥「嗯……是啊……我今天打電話給你，就是想請教你‥如何才能改掉‥亂花錢的……壞習慣？」
　　阿文笑問道‥「妳是真的『覺醒』了，想『自救』而『求救』呢？　還是……無病，呻吟個幾聲呢？」
　　喜樂問道‥「什麼意思？」
　　阿文笑道‥
「妳是真的覺得‥自己亂花錢，實在很不應該，而想戒除……
　還是……為了要……安撫別人，譬如‥不讓媽媽說‥『妳怎麼這麼會亂花錢？』　
　要是這樣的話，那我講了老半天，
　妳也還是一樣會‥『依然故我』，那我可就多費唇舌……白講了！
　一個人，真想『自救』，那麼‥別人才救得了他呀！
　要是存心想死，別人怎麼也難救，救了也是白救……」
　　喜樂突然沉默了起來。
　　阿文笑道‥「好啦！歹勢啦！阿文一有機會，就說道講理的，好像是在教訓人家似的，很煩哦！」
　　喜樂笑道‥「哼哼哼……是啊！是啊……我都不知道‥怎麼……搭腔了呢！」
　　阿文笑道‥「哼哼！算妳問對人了……阿文倒有一招，可以給妳一點……警惕……一點啟示，不過呢……有沒有效，還是要看妳啦！」
　　喜樂叫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有什麼……妙招的……快教教我吧！」
　　阿文笑道‥
「好……那我們來玩個……遊戲、做個實驗……
　妳先去準備‥半盆水……小臉盆，就可以……
　或是用水桶、鍋子裝水，都可以啦！
　然後呢！找個寶特瓶……還有一把美工刀、一個水瓢，
　或是……漱口杯什麼的，要舀水用的。」
　　喜樂問道‥「寶特瓶，要多大的？」
　　阿文道‥「都可以啦！有就拿大一點的，沒大的，就拿小的，有就好。」
　　喜樂叫道‥「好！那你等一下，我去準備東西……」喜樂放下話筒，去準備東西了。
　　阿文於是把電腦給關機、關了電燈，躺到被窩裡去，等了許久——
　　喜樂拿起話筒，叫道‥「準備好了……半盆水、寶特瓶、水瓢、美工刀……」
　　阿文笑道‥「好！那妳先把寶特瓶的底部，給切掉……」
　　喜樂叫道‥「把寶特瓶的底部給切掉……整個切掉啊？」
　　阿文問道‥「對了！妳那寶特瓶，有蓋子嗎？」
　　喜樂道‥「有！」
　　阿文道‥「有就好……切好了沒？」
　　喜樂叫道‥「切好了！」
　　阿文笑道‥「好！那開始實驗嘍！妳先把寶特瓶的蓋子打開，放在一旁，然後‥把寶特瓶拿在手中，瓶口朝下、瓶底朝上……拿在水盆上面啊！」
　　喜樂問道‥「然後呢？」
　　阿文笑道‥「哼哼！然後‥用水瓢舀水，倒進寶特瓶裡……」
　　喜樂問道‥「這樣子……」
　　阿文叫道‥「妳就先照著做嘛……連續舀個十瓢水，倒進寶特瓶裡看看……要『確實』的做哦！別以為我沒看見……不可以偷懶！」
　　喜樂‥「哼哼……」的笑了笑，過了許久，問道‥「這樣做，是什麼意思？」
　　阿文笑問道‥「這樣子，能夠把寶特瓶，給裝滿水嗎？」
　　喜樂叫道‥「不行啊！」
　　阿文笑問道‥「當然不行啊！為什麼呢？」
　　喜樂叫道‥「瓶口沒蓋……水都漏光了，哪裡能裝滿水呢？」
　　阿文笑道‥
「是啊！瓶口沒蓋，水都漏光了，哪裡能裝滿水呢？
　現在，妳把蓋子給蓋上，先不要鎖得太緊，轉個二圈，不會掉就好。」
　　喜樂道‥「嗯！然後呢？」
　　阿文道‥
「一樣‥瓶口朝下、瓶底朝上，舀水倒進去看看……
　把寶特瓶給倒滿水，就先暫停，不要再倒水進去……
　現在，水是不是會從沒鎖緊的瓶蓋，漏了出來，慢慢的流光了呢？」
　　喜樂道‥「是啊！」
　　阿文笑道‥「好！那再來呢！妳把瓶蓋鎖緊……」
　　喜樂道‥「把瓶蓋鎖緊……然後呢？」
　　阿文道‥「再舀水倒進瓶子裡……現在，可以把瓶子給裝滿水了吧！」
　　喜樂道‥「嗯！」
　　阿文道‥
「瓶子裝滿了水，再舀水倒進去看看……水就會『溢』出來，是不是呢？」
　　喜樂道‥「是啊！」
　　阿文笑道‥
「好了！實驗……遊戲結束！
　現在……妳從中得到什麼啟示？體會了什麼沒有呢？」
　　喜樂道‥「嗯……還是請你……指教指教好了！」
　　阿文笑道‥
「沒蓋子，表示『很浪費』，一個人，如果浪費的話，
　就像那個沒蓋子的寶特瓶一樣，倒進再多的水，最後也都會漏光。
　一個人，再會賺錢，賺進再多的錢，要是浪費，好比‥『有財無庫』的話，
　最後，也會一身溜溜的。
　要是蓋子沒鎖緊，水還是會漏失，這表示『不是很浪費』，但也還是在浪費，
　進水多的話，漏失沒那麼快，倒也還能維持瓶子裡的水，
　只怕沒進水之後，水就會漏失光了。
　一個人，收入要是不斷，那小小的浪費，倒也還有能所盈餘，
　就怕是『坐吃山空』，一時失業，沒賺錢，花費還不知節省，
　最後也會空空無也！
　把蓋子給鎖緊，就表示『不浪費』，能夠存滿一定的水，
　有多出來的（溢出來的水），才去花用。
　譬如‥一個月，固定要存二萬，那麼‥要是賺三萬元，就可以花一萬元；
　要是賺三萬五千元，就可以花一萬五千元，就像那溢出來的水，才可以花用，
　這才是‥『用錢之道』也！」
　　喜樂笑道‥
「哼哼哼……比喻得真好……
　每個月，固定存多少，有『多出來的、溢出來的』，才可以花用……」
　　阿文笑道‥
「以後，妳要花錢的時候，就想想那寶特瓶……
　想想‥這些要花的錢，是不是『多出來、溢出來』的水？
　能花再花，這樣，才能夠把錢存下來。」
　　喜樂叫道‥「嗯！真是謝謝你！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有妙點子的……」
　　阿文道‥「這招，本來是打算‥年初二時，表演給我弟弟看的……」
　　喜樂問道‥「他也很會花錢嗎？」
　　阿文道‥
「還好啦！我兩個弟弟，大弟在做鐵工，搭鐵茨、裝鐵窗那種……
　工作很辛苦，他也很勤快，可是呢！
　愛喝酒，你兄我弟，有肉大家吃、有酒大家喝，
　錢也不知道怎麼花的，也沒存什麼錢。
　小弟嘛！以前還沒在賺錢時‥學生時代，就『很敢花錢』，
　買東西，都想要『更好、最好』的，光鞋子，就二、三十雙……」
　　喜樂叫道‥「還好嘛……我的鞋子，有一百好幾十雙呢……好在‥我媽、我阿姨，都可以穿我的鞋子……」
　　阿文笑道‥「哼哼哼……真是……服了你們……人就只有一雙腳，再怎麼穿，也只能穿一雙鞋……」
　　喜樂笑道‥「可以替換呀！像我去爬山，出門穿一套衣服、踩高跟鞋，要爬山時，才換上運動服跟布鞋……」
　　阿文笑道‥「哼哼哼哈哈……佩服！佩服……還真不嫌麻煩呢！女人真是麻煩……譬如‥一場結婚喜宴，就要換上‥三、五套衣服……」
　　喜樂叫道‥「愛漂亮嘛……有什麼辦法？」
　　阿文道‥
「那也不過是‥人們的『虛榮心』作祟罷了！
　衣服、飾物，或者是化粧，都當只是人個『附屬品』，
　但我們時常能看見一些‥人其實長得也不怎樣的，
　卻穿著、佩戴‥華麗的衣服、飾物，濃粧艷抹，化粧化得像戴了面具……
　被衣服、飾物、化粧，喧賓奪主、反客為主，搶光了『主人』的風采……
　一個真正美麗、有氣質的女人，就算是穿著花布衣，乃至乞丐服，
　也不能掩蔽，她的美麗與氣質……
　有句俗話說‥
　『生得俏，才是俏；裝得俏，惹人笑。猴子穿衣——也不是人。』
　正是此意！」
　　喜樂道‥「漂亮的衣服，可以使人增加自信耶！」
　　阿文笑道‥
「哼哼！自欺欺人的自信也！
　賣水果的，總把每個水果，最好看的一面，給擺出來給人看，
　也許那顆好看水果的另一面，被蟲給蛀了個洞，或是碰傷了呢！
　他總是擔心‥顧客會把水果拿起來，前後左右的查看；
　如果‥每一顆都是外表很好看的水果，那老闆就不會擔心‥顧客怎麼看了。
　如果‥每一顆都是又甜又多汁，那麼‥老闆也就不怕‥顧客再怎麼挑了。
　一個內裡無真才實學的人，表面裝得光鮮毫麗、滿口胡言亂語，
　必定也會感到『心虛』——是『心虛』，而不是『虛心』哦！
　試問‥脫去光鮮亮麗的外表，他還剩下什麼呢？
　所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人若如此『虛有其表』，那麼‥一旦被打開來之來，露出馬腳，
　或是‥露出狐狸尾巴，豈不令人失望呢？」
　　喜樂道‥「嗯……言之有理！」
　　阿文笑道‥「好啦！咱們言歸正傳！再來呢……妳必須要『記帳』，把每天、每個月的收支，做一個記錄……」
　　喜樂叫道‥「這個……有點難也……」
　　阿文笑道‥「不是『難』啦！而是『懶』啦……記久了，就習慣啦！我從國小三年級，就開始在記帳啦！」
　　喜樂叫道‥「啊……真的嗎？」
　　阿文笑道‥
「小時候，要錢總是要被罵。
　我就想‥哼！等我長大，會賺錢，我就賺還給你。
　於是‥我跟父母拿多少錢，我就會把它給記下來……
　到我國中畢業，賺了錢，我都交給我父親。
　雖然‥他會存入我的儲金薄，但我的儲金薄、印章，是他在掌管，
　直到當兵之前，所賺的錢，也都成了他的……
　可惜‥那些帳本，被白蟻給蛀掉了……
　直到現在，我也都還在記帳啊！
　妳要學著記帳，這樣‥才能控制妳的支出呀！」
　　喜樂叫道‥「嗯！好……明天就開始記帳！」
　　阿文笑道‥
「哼哼哼……好吧！再送妳一首詩好了！聽著啊！
　宜當有時思無時，豈堪無時思有時？應如秋收備冬糧，莫似臨渴掘井遲。」
　　喜樂跟著唸了一次之後，叫道‥「嗯……有道理！」
　　阿文笑道‥「俗語所謂‥
『吃苦了苦，苦盡甘來；享福消福‥福竭禍至。福不可享盡！』
東西買那麼多，放都沒地方放，捨不得『捨』，就堆得滿屋子都是……
能捨的，給人家『資源回收』，那也還好；
有的人，就用『丟棄』來解決，不要、不想要了，就丟，那就叫作『浪費』啦！」
　　喜樂道‥「嗯……我是不太捨得丟的那種……不過‥我倒是給它……堆得很整齊……至少看起來很整齊……」
　　阿文道‥
「哼哼哼……我是……『亂整齊』的！
　雜物很多，什麼都念情……捨不得丟，
　小時候的玩具‥彈珠、橡皮筋、翁仔標、翁仔身，我都還放著呢……
　然後呢！我有四面牆壁的書……」
　　喜樂道‥「滿室書香哦！」
　　阿文笑道‥
「書香？　哼哼！書香沒有，霉味倒是有……
　山上潮濕，書都會發霉呢！
　有幾次，還招白蟻……讓我損失不少……」
　　喜樂道‥「坐擁書鄉（家鄉的鄉），那也好啊！像我‥衣服、飾物……一大堆，書倒是沒多少……難怪‥越來越俗氣……」
　　阿文沉默了會兒，說道‥
「每個人，都有他的『收集品』啦！
　有的人，收集衣服、飾物；有的人，收集古董、字畫；
　有的人，收集郵票、石頭；有的人收集書籍……
　任何收集，都可能讓人成痴、成癖、成疾……
　自己珍愛的寶貝，也許在別人眼裡，只是一棵雜草；
　也許你今天很珍愛，明天也許就棄之如蔽履……
　而有的人，連蔽履都成了寶貝……
　垃圾堆滿了整個屋子，不顧家人、鄰居的抗議……
　人一出生，兩手空空，身無長物，一然後‥沿途撿包袱，
　本來只是一手拎著，然後‥兩手拎；
　接著‥頂著、揹著、扛著、擔著、拖著……
　一生捨不得，最後也得捨——所謂‥『一走了之』是也！
　又兩手空空地走了……
　我的原則是‥儘量不要買、不要有，既有，就好好珍惜、善用；
　壞了就修，修不好，也不要隨便丟棄，而是『資源回收』……
　在我家，我可以說是‥做到百分之九十九的垃圾分類、資源回收哦！」
　　喜樂道‥「你真是……厲害……」
　　阿文笑道‥「養成習慣，也就好啦！就連拔下來的『釘書針』，我都能收集成一罐（一般市售飲料鐵罐或鋁罐），把它給當廢鐵賣……」
　　喜樂笑道‥「哼哼……你該不會像大雄一樣‥把用過的紙巾，曬乾再用吧？」
　　阿文叫問道‥「大雄……哆啦Ａ夢、葉大雄啊！」
　　喜樂叫道‥「對啊！為了要節省，就把用過的紙巾給泡水，然後晾乾再用。」
　　阿文笑道‥
「哼哼哼……我還沒那麼誇張啦！
　不過‥我若能不用面紙或紙巾，我就儘量不用‥
　譬如‥桌上的水漬，我就拿抹布來擦，而不會去抽面紙來擦。
　即使到別人家裡，我一抽面紙（一抽兩張），就可以用上一天；
　乾淨的，我還會給它資源回收；
　髒的，像是‥擤鼻涕的、抹油的，我就給它當堆肥……」
　　喜樂道‥「看來……我真是太浪費了……每次都順手‥抽了又抽……一點也不知道……惜福……」
　　阿文笑道‥
「哼哼哼……說到衛生紙，我就想起我媽，她老是提起一件往事‥
　以前，我們山上，是個礦場，礦場的老闆，叫作〈濟伯仔〉。我媽說‥
『濟伯仔做頭家，赫恁有錢，伊嘛是足省的！
　每擺要擤鼻，攏用半張衛生紙……』
　記得我小時候，第一次聽到，我就說‥
『哼！伊抑著用半張衛生紙，我攏呣免用——』
　然後‥我就豎起食指，堵住右鼻孔——哼……一聲；
　然後，再換堵住左鼻孔——哼……一聲……
　大家看了，就都笑了起來。」
（我媽說‥「濟伯仔做頭家，那麼有錢，他也還是很節省，每次要擤鼻涕，都用半張衛生紙……」　記得我小時候，第一次聽到，我就說‥「哼！他還得用半張衛生紙，我都不必用——」 ）
　　喜樂聽了‥「哼哼哼……」的笑了一陣，叫道‥「真是服了你……」接著，嘆道‥「唉……我真得向你學習……你也教教我‥怎麼節省？」
　　阿文笑道‥
「哼哼……還是別學我的好！我這個人，說好聽呢！是『安貧樂道』……
　其實‥我對自己，是蠻刻薄的……
　由於長期沒什麼固定的收入，只好『當省則省、能省就省』……
　有時，一個月的『個人消費』是零呢！
　一切因無收入而節省，因省而就陋、因陋而就簡……
　我騎我小弟的機車，是五十西西的，我家在山上，爬坡都爬不太上，
　我想要換一輛機車，結果‥望了兩年，還是‥能騎就繼續騎。
　我的電腦，過於老舊，想要汰舊換新，望了一整年，竟還是狠不下心去買……
　有時想想‥我幹嘛這麼刻薄自己呢？」
　　喜樂問道‥「你……沒在工作嗎？」
　　阿文笑道‥「哼哼！我不是沒在工作，而是做了一堆‥沒賺錢的工作——」
　　喜樂叫道‥「沒賺錢的工作……你是在當義工，還是在當白工？」
　　阿文笑道‥「哼哼哼……都差不多啦！」
　　喜樂問道‥「那怎麼不找個‥有錢賺的工作呢？」
　　阿文道‥「有錢賺的工作，誰都能做；我這沒錢賺的工作，只有我自己會做，要不然‥就得花錢請別人做；為了不花錢請別人做，只好自己做——自己做，就沒錢賺啦！」
　　喜樂道‥「你好像是在……繞口令哦！」
　　阿文笑道‥
「我呢！在整理自己的著作，或是『解讀佛經』，成天打電腦、編排、校對……
　這樣的工作，沒錢可賺，卻也一輩子忙不完……
　我的書，都是優良讀物，但也不是暢銷書。
　出版社嘛！辛苦經營……
　我也不好意思，要求版費，已經有好幾年，都沒領版費了呢！
　再說呢！我也沒妻子、沒孩子、沒車子……沒女朋友，也不需要多大的開支。
　我也不抽煙、不喝酒、不賭博、不買零食……不圖什麼物質享受……
　實在也不缺什麼，只要省一點，一生也不會欠錢啦！
　所以嘍！也不需要賺很多錢啦！說好聽呢！也就是‥『安貧樂道』啦！」
　　喜樂沉默了許久，叫道‥「我很難想像‥那樣……『安貧樂道』的生活……會是個什麼樣子……」
　　阿文道‥
「子曰‥『君子憂道不憂貧。』嘛！
　只是呢！現代人，實在很難『憂道不憂貧』啊！
　要是生活在都市中，有家庭、有子女；
　住的是大樓，有『管理委員會』的，
　那每個月，都要繳『管理費、清潔費、停車費』什麼的，
　加上‥水電、瓦斯、有線電視費用、電信費用等『基本開銷』，
　那就非得有固定的收入不可；加上‥子女的學費、零用錢……
　一旦失業……長期失業，那真的會逼人走上絕路呢！
　妳要是想想想這些，那可真的是要『省』啊！
　妳現在，能賺錢、有賺錢，
　真的是要‥『有時常思無時日，莫待無時思有時。』
　還是省一點的好！
　像我呢……省得連頭髮，都自己剪呢！」
　　喜樂叫問道‥「『自己剪』頭髮……自己能剪嗎？自己怎麼剪？」
　　阿文笑道‥「有一種剃刀，剃刀上，加上一個套子，就可以把頭髮削薄，我自己就可以做啦！以前，還有在工作賺錢，每次去理頭髮，每次都漲價……因為‥我很久才理一次頭髮 。後來，乾脆自己買一支剃刀，好像……一百二十元，加上一盒刀片六十元，總共一百八十元，自己削髮一次，就賺起來啦！不過‥有一次，自己削得太厲害了，後腦袋，又看不到，搞得好像狗啃的……最後‥乾脆就剃光頭。」
　　喜樂笑道‥「哼哼哼……你光頭的樣子……有沒有很像和尚？」
　　阿文笑道‥「哼哼！誰要是剃光了頭、披上袈裟，都會像和尚的呀！小朋友看我光頭，都很好奇，摸呀摸的，真好笑……頭髮是『三千煩惱絲』，理光頭，感覺真是『輕鬆』了不少呢！」
　　喜樂嘆道‥「唉……『三千煩惱絲』……我幾乎一、兩個星期，去一次美容院……光洗頭……至少也五百、八百塊……」
　　阿文笑道‥
「女人家，應該學學剪頭髮的！
　我的兩個妹妹，也都買了理髮工具，替先生、替小孩剪頭髮，
　這樣子，可以省下不少錢……
　只是呢！我小妹，技術還太差，她先生都不給她剪……
　我為了要『省錢』，就給她當實驗，讓她練習剪，剪得實在不好看——
　我自己削，還好看一點呢！
　不過‥我也不在乎啦！讓她練習，以後才會剪得好嘛！」
　　喜樂沉默了許久，嘆道‥「嗯……當省則省、能省就省……」
　　阿文道‥
「是啊！有人說‥
　『賺一塊，不是真的賺一塊；省一塊，才是真的賺一塊。』」
　　喜樂道‥「嗯！『賺一塊，不是真的賺一塊；省一塊，才是真的賺一塊。』」
　　兩個人，突然沉默了下來。
　　喜樂突然叫道‥「嘿！阿文……十二點多了……情人節了耶！祝你‥情人節快樂！」　（阿文註‥當是凌晨「零時多」，二月十四日。）
　　阿文笑道‥「哼哼哼哼……不是情人節，我也快樂啊！」
　　喜樂嘆道‥「嗯哼………想起那個……負心漢……真混帳……」
　　阿文笑道‥「好啦……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壞的不去，好的不來……」
　　喜樂苦笑道‥「哼哼哼！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壞的不去，好的不來……」
　　阿文笑道‥「是啊！所以呢！感謝他吧！」
　　喜樂沉默了會兒，突然尖叫道‥「啊……」
　　阿文叫問道‥「怎麼啦？」
　　喜樂叫道‥「我把臉盆踩翻了……」
　　阿文道‥「那……快處理一下吧……」
　　喜樂道‥「嗯……好吧！阿文！祝福我一下吧！祝我‥情人節快樂……」
　　阿文笑道‥
「好啦！好啦！祝妳‥情人節快樂！
　不是情人節，也都快樂！
　只要活著就快樂！
　天天都快樂！」
　　喜樂笑道‥「哼哼哼哼……謝謝啦……好吧！那我改天，再打給你……再見嘍！」
　　阿文笑道‥「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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