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薛好薰

又到桃園大溪韭菜花季。同樣的景，年年地看不厭。而今年在飄散著韭菜特有的硫化丙烯嗆味之外，又夾雜一股特殊氣味。

過去因工作關係，只能利用假日的晨昏，獨自騎車往三坑蜿蜒的產業道路，沿途一畦畦的韭菜田，偶爾看見一二彎著腰工作的農人，大部分是成群的鷺鷥，神情閒散，彷彿地主一般踱步巡視，遠遠覷著我的經過。有時換條路線，從大溪往鶯歌的鄉道上，經過中庄調整池，未開花的園圃一片蒼綠，只有瀰漫的氣味讓人辨識出韭菜；而花開時節潔白似雪，召喚蝶翼翩翩，乍見下，以為韭花掙脫了莖枝，上下翻飛。而今年的遊逛有些不同，首次在少遊客的非假日充當導遊，帶著兩位朋友賞花。

節氣已過了白露，陽光仍然焦炙，於是約定黃昏出遊，考量的是在柔和的自然光中，攝影更能顯現白花如浪，隨著綠波上下搖曳之美。

我們停駐車，走上一段路，到一處整齊的田畦後，熱鬧的談天便戛然而止，彼此默契地各自散開取景。我伸縮鏡頭，有時廣角有時微距，或俯照或仰拍，捕捉不同角度的姿容。一抬頭，見朋友半個身子埋進花叢專注拍攝的身影，也按下快門留下紀錄。

想起以往工作舉辦活動或者慶生時總會留下一幀幀團體照，一晃眼同事近三十年，約好今年一起退休。離職前整理什物，彼此都發現擱置抽屜底層的相簿，是年輕時一起出遊的合影。翻看昔日舊照，不知怎地，總覺得影中笑容如此燦爛而無憂。雖然彼時一定也為著什麼而傷神氣惱，但快門定格的瞬間，所有疲憊與暗黑都屏蔽不見，所露出的青春笑容，好似特地為多年以後的這一天整理職場生涯時，讓自己無意中發現而緬懷回顧。過去的我們彷彿預知了未來，告訴現在的我們：「你看，所謂的□□便是這麼回事。」那闕漏的□□，究竟是什麼？卻又不明說。

回程的路上，勁風吹來瑰麗的晚霞，我們在黃昏下合影，記錄退休後的繼續會面、同遊。在這個被稱為「九月雪」的花季，看著主辦單位的「長長韭韭」宣傳詞，竟是很應景地道出：下一階段的路，我們仍然繼續偕行，長長久久。♣

福報副刊2024.1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