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兩星期前看到這樣的畫面，我便不知婦人的動作以及用意為何？

兩星期前，我跟爸爸一早起來去拾稻梗，我們找到幾處小堆稻梗，很快就塞滿了三大袋。鄰居說稻梗可以鋪在菜圃上。菜圃有三塊地，每塊約四呎寬三十呎長，爸爸認識地主。地主聽爸爸說在自家陽臺用保麗龍容器種菜，便好意借地。在土地上種菜，爸爸還不熟悉，鄰居常主動告知一些種菜的眉角。

最近稻子剛收成，趁早去拿稻梗。鄰居說。甚至他還要用機器幫我們翻土，爸爸表示謝意，一鋤頭一鋤頭自己動手。

爸爸自紡織工廠退休後，仍然持續工作，曾經賣過一些小吃食，現在在茶包小工廠每天工作五小時。煮食和種菜是爸爸的興趣，媽媽反而充當副廚師，舅媽曾說佩服爸爸一煮幾十年不間斷。

菜圃在稻田旁邊，東西兩側有竹林可以擋風，爸爸十分滿意，屢次稱讚這塊地好，之前在陽臺種菜偶有大風吹襲，影響作物生長。稻田南方有連綿起伏的山脈，天氣好的時候，可以看出四個層次，我覺得最遠的山最美，她讓氤氳的大氣上了迷濛的秀色，在夕陽餘暉下美極了。我跟爸爸說山好漂亮，剛忙完農事爸爸停頓了一下沒有回應，他應該是比較在乎農作的生長與收成吧。

爸爸七十三了，有時去菜圃的時間較久，我就會去找他，順便將山色再瀏覽一回，好像是跟好朋友打照面。回程我會幫忙扛鋤頭，並將一袋什物掛在另一頭，心裡想的是「種豆南山下」，「戴月荷鋤歸」。爸爸大概不知道我的想頭吧？回程途中遇見隔壁巷子的鄰居，相詢之下竟是認識爺爺奶奶幾十年的老鄰居。

承蒙老鄰居的相照應，爸爸努力準備多時的菜圃，終於灑下菜籽，他略帶興奮的回到家。

相較爸爸的勤勞，我真的是十分怠惰的。在家除了偶而掃地、倒垃圾、幫忙澆水和洗自己的衣服以外，幾乎沒有其他勞動了，而那天的撿拾稻梗稱得上是難得一次的大勞動了。

我喝過咖啡，和爸爸一起吃早飯，然後上樓去晾前一天洗好的衣服，晾衣服嫌衣架難用，而且會留有衣架的痕跡，我雙手將衣服往下用力拉扯抖動之後，直接把衣服晾在樓梯扶手上，晾好衣服後，就要準備上班。而以前即使沒有外出，也曾經把洗好的衣服留到隔天早上。

對於自己的怠惰頗感吃驚，本以為成天懶散似乎是賺到了悠閒，日子過得還不錯，然而，事實並非如此，不快樂的時間總是比較多。有時看著爸爸忙進忙出，雖然生活不輕鬆，得到的快樂應該比我多得多。

中國時報2019.09.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