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

 

我沒有調查數據，不確定傳統市場是否沒落了，但是那天我在台北一家規模不小歷史悠久的傳統市場裡，熟悉的攤販指著有點冷清的市場說，現在生意真的很差，大家都不到傳統市場買菜了，即使是週末假日，大型超市量販店前車子大排長龍，但是傳統市場那種人聲鼎沸的場面已經不多見。

我問一些年輕人，他們有些有小孩，很多是雙薪家庭，問他們去傳統市場嗎？他們大都說很少去。確實，在傳統市場裡，我比較少看到年輕的家族去買菜，歐巴桑歐里桑比較多，還有就是一些餐廳業者。

逛市場一直是我生活的一部份，不只在台灣逛市場，到國外旅行，最愛去的就是當地的傳統市場。傳統市場是當地人的生活縮影，即使是遠到非洲，我依然有機會就往市場裡鑽，在那些塵土飛揚的賣場裡，雞鴨魚肉只用簡單的冰塊保鮮，我仍一排一排仔細的看過去，我想瞭解當地人處理魚鮮處理肉類的方法，我好奇那裡的蔬菜種類和我們認識的有多大的不同。

我也走出渡假天堂峇里島美麗的旅館之外到當地市場去參觀，更不用說香港和日本各地的傳統市場是多麼讓人流連。在台北有幾個常去的市場，因為熟悉，總是這裡買肉那裡買蔬菜，請一次客常要跑四五個不同的市場，但是近幾年來，眼見好幾家社區市場日漸沒落，心裡總是有些失落。那位攤商和我一起長大，我的媽媽當年就是向他的媽媽買菜，那時跟在媽媽身邊的我常常看著他在攤子上打彈珠寫作業，後來他接手了菜攤，我接手了菜籃，日子彷彿一代一代過，但是我身邊卻沒有愛跟著我上市場的下一代，他的兒子雖然似乎迫於他的威權到攤子上幫忙，但我覺得他有些心不在焉的，這似乎不是他的職志。

要以賣菜做為職志的現代人真的有點困難，我認識一位豬肉販子的第三代，他大學畢業，他知道回攤子上幫忙比起他到處踫壁找工作容易的多，他也知道經過多次應徵、重重考試得來的工作，薪水可能不到在攤子上幫忙的一半，但是他說，我才剛畢業，我在這個攤子上看不到前景。

已近中年的牛肉攤的老板娘說，我很珍惜父母親傳給我的這個攤子，大哥會唸書，在美國讀到博士，我們就接掌了這個家族事業，趁著年紀還輕多努力打拼一下，以後退休就可以享福。博士哥哥雖然在美國工作，但每年過年他都休假回來幫忙家裡攤子上的生意，他說回來攤子上切肉，讓他覺得對老家也還有歸屬感。

 

市場


近幾年很多讀了書的年輕人以及事業有成的中年人，紛紛回鄉重拾農事，或是租一塊地或買塊地來耕種、來畜養，他們將新的觀念和老的技術結合自成小農，培養出許多無毒無藥的農畜產品，成為時代新農夫，而且也頗為自豪。但是我們在傳統市場看到的攤販們，卻似乎看不到什麼前景、打不起勁的，一些市場的更新方案可能帶給他們新的客源嗎？前兩年到上海去，走過一間又一間改裝成現代化的傳統市場，總覺得少了些什麼樂趣，加了空調的市場不若以往豐富和有生氣，感覺變得有些距離。而且即使是經過更新，傳統市場的樣貌卻依舊吸引不了年輕族群？難道真的沒有一條兩全其美的路徑嗎？

我不能想像一個城市如果沒有足夠的傳統市場會變得多麼乏善可陳，生活會多無趣，那些在大型超市裡包著保鮮膜被切成一段段一塊塊的食材，無論也是難激發做菜的激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