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2-13 02:48:27郁ㄦ

冷翻天的東北之旅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對每一次旅行的結束感到害怕,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好像是怕旅行結束,旅途中美好的一切就永遠失去了。不知不覺,參加懷恩青年團的出團已經四個寒暑,彷彿成了每年假期的慣例,每一次也都獨特。剛聽聞今年冬天,我們要前往覆滿冰雪的東北進行交流,心裡是又緊張,又想探探自己的能耐。「嗓子都結冰了吧,唱得出來嗎?」問這問題的我們,其實也暗自期待,音樂以其柔軟的姿態,能否在冰牆上劃些裂痕出來。

      也許沒有下一次了,心中一邊想著,一邊下了開到松花江畔的遊覽車。零下二十六度的空氣夾著刀,夾著燒爐的炭味呼呼而來,江畔的霧氣並不介意地將冰霜結滿松枝的每一個縫隙,只要稍稍舉目,綿延江邊的霧松林便與你的目光撞個滿懷。除了演唱的時候,這一趟趟旅行對我最珍貴的,便是這樣靜靜駐足一片風景。平日的忙碌使人變得呆滯,直至站在創造之中,懸著的一顆心才找到一個安放的位置,知道天父所造一切都美,煩亂的事不過傾刻,天地仍能將心底的敬畏輕輕喚醒。

      印象深刻的幾個畫面之一是在某個清晨,氣溫是雙手伸出手套數秒,便能凍到發痛的低溫,我抱著兩包肯德基早餐,在鞍山天透微光的街頭拔足狂奔。進飯店集合前,不經意轉頭看背後空無一人的街,一幢幢灰藍的大廈背後是灰藍的日光,細雪乍落,將鬱鬱的天佈滿柔和的顏色,原來寒冷可以如此動人。

      在這樣的寒冷中,人情卻是暖的。嚮導在遊覽車上不時會介紹這地的各種特色,其中特別提到,因為天氣太冷,許多東北人常顯得比較冷漠,不太愛管別人的事,有時脾氣也比較壞,「能動手的就不動口」、「打打架,動一動也比較暖和」,她半開玩笑地這麼說。

      出乎意料的是,我們所到的教會,所見的弟兄姐妹,無一不以熱絡的言語表情,歡迎我們這些陌生的訪客。有一場演出,我們下了車先到教會後棟休息室著裝,然後必須穿過戶外的中庭到前棟會堂,直接由門口走上台演唱,因此這一小段路我們不能帶外套,只能穿著上台的衣服在戶外的寒風裡待幾分鐘。所幸會堂燒著暖氣並不冷,唱完下台後,我們坐在會眾席隔出來的詩班席上,我坐最後一排,後面就是聽眾。有一位阿姨不待我們坐下,就不由分說地把她自己的毛皮大衣披在我身上,簡直把我整個人都蓋住。

     「披著吧披著吧,妳一定冷壞了啊!」我轉頭看她笑盈盈的表情,盛情難卻。接下來起立坐下的繁複程序,她那件滑不溜丟的沈重大衣不停從我肩上滑落,她也不厭其煩的一再為我披上,讓我像隻毛茸茸的熊,又好氣又好笑的在台前晃來晃去。離開前我回頭看她們的表情,看她們像和自己的孩子道別似的熱切,我想這已經不是同文同種,血濃於水可以解釋,唯有耶穌能將人心相連,唯有基督裡有永遠的家人。

      這次我們除了「主禱文」、「祂會扶持你」等詩歌之外,老師也帶我們練了幾首特別活潑的民謠,「閒聊波爾卡」、「在那遙遠的地方」、「橄欖樹」等。簡單的民謠經過作曲家和林老師的巧手雕塑,豐富或細膩,好像真能把一個個故事唱進人心裡。最喜歡伴奏簡單,和聲層層疊疊的時刻,彷彿同心,宛如一人。

      可能因為天候嚴峻,團員之間的溫馨互動也多。某天我忘了在口袋塞幾個暖暖包再出門,走到半途手就要凍僵的時候,有人看我猛搓手取暖,想也沒想便將他口袋裡唯一一個暖暖包塞進我手裡。在天寒地凍中搬運行李,常因手套或衣物厚重不好活動,但總有人貼心從後面推一把,甚至直接幫你一手扛起。也許平時只是練唱,沒機會互相照顧,但出門在外,我總為自己置身這樣溫暖的人群深深感謝。

      旅途的最後一天,我們如去程時一樣,分成兩批離開。第一批團員搭上開往機場的遊覽車時,我們其它九個人站在路旁又叫又跳又飛吻向他們道別,不知道這是不是我最後一次出團,心裡格外不捨。也許終有一天,我們都走散了,我們一起看過的千山萬水也漸漸褪色,但我想,這些小小的故事,我們唱過的歌,都會飄飄蕩蕩地在未來的人生裡,為我們鋪一條歸家的路。

     
松花江畔的霧松



約莫是天氣太冷,教會總準備一桌一桌的大餐給我們吃。



這就是我這次的工作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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