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說「有東西」來了。〈當然不是這樣講。〉

我聽了以為有恐怖的東西要來了？

蛇、無臉人、僵屍、金剛、外星人？

都不是。

是更恐怖的東西。


我的兒時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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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聽說他最近大學聯考沒考好，心情應該還蠻低落的，雖然他本來就是個安靜的孩子...你要好好的安慰他喔！」

我：「讓他來是誰的主意？」

媽媽：「是阿..怎麼突然就來了...你跟他反正不是很久沒見了？」



是阿！為什麼還要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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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永在我房間裡，在窗前，一直盯著窗外看。我想他那個樣子簡直像為了這扇窗而來。

小永：「真奇妙！跟我腦海想的完全一模一樣，窗外的風景我一直記的好牢。」

我：「那種無聊的風景？你讓我現在閉上眼我就全忘了，真的！」


小永聽了淺淺一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說錯話，看他好像很寂寞。


我想到他跟我以前看的樣子，似乎沒什麼變。他身上還是有安靜的特質。他的安靜我很不自在。


我：聽說你大學沒考好？沒有關係啦！再加油就好！

小永：恩..現在已經沒關係了。


我抓到他走到我床邊背對我的時機，換個坐的地方，拿起我這陣子在讀的小說來讀。

沒有看著他，可是知道他躺到我床上，樣子像在看天花板發呆。


今天他怎麼會突然來？對於身為兒時玩伴的彼此，實在不需要再從回憶裡挖出什麼了。


我們或者開始聊這房間10年前，他和我在的光景，聊聊小孩話語的回憶。

不過我們沒有那麼做，以我們現在來講，那些講起來過於生澀，還有就是...


我停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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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媽媽告訴我，她先要我聽了不要嚇到；

「小永跳樓自殺了。」

她問起我：「那天小永有沒有說什麼？我跟他說了什麼？」

沒有，暫時，我腦袋一片空白。


我想問媽媽小永在我房間看著的是什麼？不過..連擁有那房間的我都不會知道答案了。


媽媽：「恩...雖然這樣說不適當，可是..我是怕萬一，如果你有機會跟小永的媽媽說些話...你知道的，就把你知道的全告訴她，換句話說，你知道也就只有那麼多...別讓這件事影響你。」


稱不上朋友，更不是親人。要我不要放在心上，我確實現在感受到的，只有死亡本身，不是關於誰的死亡的事。

我一直以為我的個性很冷血。

我還算克制，我唯一壓抑是去想-希望小永不要這樣想-天阿..你不是在我房間的窗前，想像你是這麼掉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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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媽媽見了面。我得知，感到害怕的事在於；她在小永的日記上得知了一件事。雖然那不是直接導致小永尋死的念頭，約莫半年前寫下的，而那件事發生到現在都有10年之久了。

總之我也不要想，他現在會為那件事尋死。

他的死是他的安靜害的！


我想看他日記是怎麼寫的，因為這些年我忘記，以為自己忘記，我要我自己忘記卻始終藏在心底.....

我發現這件事還在被我之外..當然在被我之外、更直接的回憶所記憶。是這樣沒錯。到現在他的死給了我另一個激動的原因，我無法、不敢想像這些年我又是如何有別於小永，活過來的。活的不著痕跡的正常。



那房間，以前有兩個人，三個人。我躺在床上開始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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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永，另一個是後來搬到我家旁邊的鄰居。他是家裡的獨子，大我們5歲。


小永的爸媽都很忙，所以將小永時常送來和我一起玩。當我們家因為有來客，父母也忙的無法抽身顧我們時，最好的辦法，就是請隔壁鄰居家的小孩來我們家。因為他大我們5歲，想說可以讓他顧我們。


他性情很孤傲，雖然和我們在一起，但玩具都不碰一下。對他來說那些玩具也太幼稚了。

他看我們玩，我們一開始不習慣，後來玩開了。有一次，小永把車子一路推到他腳邊，舉起車來給他看，他一手把那車子揮開，摔壞了那台車，他看我的玩伴沒有哭也沒有鬧，看出興趣。從那時起，注定災害選中了小永，而不是我。

他來的時間更多了，我們幾乎是3個人在一起。


那一天，家裡只剩我們三人。

他問：老是超人跟怪獸對打這樣好玩嗎？

我說：我覺得很好玩，如果你不喜歡，你不要管！

他聽了生起氣來，說我要是今天再惹他不高興，他一定會修理我。


後來他轉過頭問小永，小永低頭不說話，這時他說：對了！我知道一個很好玩的遊戲喔！


他邊說邊笑著，解掉褲子，露出他的下體。

我說：你要幹嘛？

他抓起小永的頭髮拉扯：會痛嗎？如果不想被打！就陪我玩個遊戲吧！


我那時不知道那是口交，可是覺得在我眼前發生的事太奇怪。看小永含著他的下面表情很難過，小永的眼框都是淚。第一次，我跑到廁所看小永一直對著馬桶嘔吐，他吞到他的精液，想要吐出來，那時我不可能知道那種事，我只是想要過去拍小永的背，看看情況。他馬上推開我，按了沖水鈕。

後來他每一次都抓著小永的頭髮作這種事。聽見我爸媽上樓的聲音，他抽出衛生紙要小永仔細的擦嘴，小永很認真、緊張的擦，我那時竟然還說-我應該是說了：擦快一點！我爸媽要上來了！


當然小永在過程中哭過，他也沒有停止動作，叫我安慰小永，說我的朋友會不會太吵了！

我還在玩著玩具，從什麼時候、什麼事情都跟我無關了。


有時候偷偷回頭看，看到他們身體在動，兩個人卻都面無表情的看著我，那是我從來沒有、以後也沒有看過最教我感到害怕的畫面。


他說：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幹麻？還玩玩具？是不是沒感覺？我弄死你！


小永又哭了，哭的比任何一次都慘，中途小永離開床鋪，他乾脆不做了，他起來狠狠的踢小永..不停的踹！

對了...我不是敢一直注視著暴力...當我停止玩手上的玩具時，我在看的都是窗外的藍天。

窗簾被拉上了，但仍依稀看的到今天藍天的形狀，顏色。


也是那一天，他在廁所幫小永洗澡，洗完後，小永跑到我身邊，我不跟他說話，他拉我的衣角，我拍掉他的手。

他拿走我正在玩的玩具笑著要說什麼，我一把搶走玩具，重重的摔在牆上。

玩具摔壞了，我說：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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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媽口述給我關於小永日記的內容，大致上是-不知是否小永的媽媽內容全記住了，還是以她說話的方式再講-日記最讓她注意的一段寫著；


「那時候，我沒有選擇逃開，我可以逃，但沒逃的原因是..

我後來想明白。

我對他《我》看我的眼神，當時感到迷惑。

我選擇留在那邊。同為小孩，他的眼神直接，沒有騙我。我想他認真在看著我的毀滅，我甚至思考，在他眼裡這樣毀滅的我，最後會變成什麼？

為什麼我好想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