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無山森林的破舊小廟

 

　　「到了……我先去找點食物，等等我在幫你療傷。」斑鳩把紗放在稻草床上，而紗忍住痛楚不發出聲音。
　　「斑鳩大人，為什麼您要……幫我這麼多？」紗百思不解斑鳩的舉動。
　　「我想不管是任何人都會這樣做的，不要問這種不合理的話。」斑鳩說完之後馬上出了門，紗連「謝謝」都沒有時間說……

　　約一小時過後，斑鳩抱著藥草蔬果回小廟宇。「快點吃吧，只吃妳喜歡的也可以。」斑鳩把東西放在紗的手邊。

　　「我有個疑問想問您……如果一個野獸老了，無法獵捕食物，那會怎麼樣呢？」紗面有難色地問著。
　　「當然會餓死啊，這已經是定論了……」已經見多這種光景的斑鳩冷漠地說著。
　　「那麼，無法獵捕食物的野獸就沒有生存的理由和權利了吧？」紗冷淡的問題讓斑鳩不能答話。
　　「恐怕，我的腳已經不能醫治了，也不能在去找食物了。這樣的我，還要繼續生存下去嗎？」
　　「當然要繼續生存下去！我有能力讓你繼續活下去！」斑鳩嚴肅地說著。
　　「不可能的！」
　　「不是不可能！」
　　「不可能的！這種事情……」
　　「如果，我說我是不會死的話……」
　　「這種事情，怎麼……」紗無法繼續反駁下去。
　　「只要有生存意志，你一定可以活下去的，我會用我的能力幫你。」
　　「為什麼……」紗悲傷地說。
　　「這是我和某個人的約定；妳快點吃吧，我要開始治療妳的腳了。」
　　「這種理由太勉強了……」

　　斑鳩用手讓紗的腳稍微彎曲，然後用「神無之鳥」的力量治療紗的腳。

　　「剛剛那個話題……野獸的確不能獵捕食物，可是還會有其他的野獸會幫忙獵捕食物。」
　　「為什麼？」
　　「像是鳥兒一般，通常幼鳥會在巢裡啞啞待哺。」
　　「母鳥就會把食物帶回來……對吧？」
　　「嗯！幼鳥是沒有能力的，必須依靠母鳥。」
　　「可是……斑鳩大人又不是母鳥……」紗苦笑道。
　　「如果母鳥已經沒有能力的話，他就會把他身上的肉給幼鳥吃……」

 

　　其實，很多昆蟲有吃自己父母的習性，就像是蜘蛛交配之後，就會把公蜘蛛吃掉，而產卵完畢後，小蜘蛛會吃掉疲累的母蜘蛛；可是，他們都是為了自己的孩子而犧牲……

　　「我實在搞不清楚這麼困難的事情……」紗煩惱地說。
　　「沒關係的……聽聽就好。」

　　逐漸地，紗的臉色改善了許多，腳上的紅腫也比較好了。

　　「這樣摸著腳傷就會好了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吧……」
　　「剛剛的話難不成是假的？」紗開始懷疑了。
　　「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就算是向神明祈求至好妳的傷，只要有我一個人就可以了……」斑鳩把紗的腳平放
　　「您的思考方式好難了解……」紗歪著頭說。
　　「呵呵……還什麼地方會痛嗎？對了，妳之前不是說想吐，現在呢？」
　　「不會阿，我現在還覺得吃不太夠呢。」
　　「怪了，怎麼會……」斑鳩雖然蠻了解人類的病狀的，不過醫治的方法卻絲毫不懂。
　　「那個，肚子能讓我摸摸看嗎？」斑鳩看著紗微腫的肚子說。
　　「耶！？」斑鳩的手已經貼在紗的腹部了。
　　「這是內臟的病嗎？不對……這個溫度、鼓動？」一個擁有強韌生命力的孩子正被紗的腹部孕育著……原來這是熱跟嘔吐感的主因。
　　「紗……妳有想過要養育孩子嗎？」
　　「耶？我還是個小孩呢，怎麼可能會……」紗笑著說。

　　也許是因為那個「交換食物」的行為，以及那群「姊姊」的關係，使得紗布知道這樣做會懷孕吧，那群村人這樣對待一個不懂世事的女孩，他們不會內就嗎……而現在，斑鳩居然要親手把這對母女的生命一起送到彼方接受死亡的命運，他的手開始發抖，想著自己的手現在幫紗的腳治療，那下一次不就是……

　　「斑鳩大人，您怎麼了？」紗布停地叫著斑鳩。
　　「……紗，妳有想過『如果妳不是自己，你會怎麼樣』的事情嗎？」
　　「這……」
　　「就像是……妳如果是那些身穿艷麗服裝的女性，妳會怎麼想？」
　　「好奇怪的事情唷……」
　　「那妳如果可以的話你想要做什麼？或是當什麼？」
　　「……大概，去看山或者是成為山吧。」
　　「山？」
　　「嗯……我想要看一次那個山的風景，花草散佈、陽光照在茂密的樹木下……想著這些景象就會覺得滿足……」紗閉著眼睛說。
　　「還真是沒有什麼慾望呢……」
　　「嗯？」
　　「其他的人一定會許下更大的願望；就像貴族女性，穿著華麗的衣裳就會想要談一段戀愛……」斑鳩理論性地說明。
　　「比起貴族的衣服，我比較嚮往那座山！畢竟看不到……」紗布笑著說。
比起一大堆榮華富貴在身上，紗比較希望自己能夠跟死去的母親更靠近一點；不過　　「神無之鳥」並沒有人類的那種彼此牽連的思慕……
　　「好吧，我會記住妳的願望的，有一天我們來實踐吧。」
　　「耶？嗯哼哼……」紗笑著說。
　　「很奇怪嗎？」
　　「嗯；不過，如果是斑鳩大人的話，說不定能像神一樣完成我的心願呢。」

　　斑鳩在小廟住了幾天，紗的腳已經完全被治癒了，而紗的肚子也越來越大了……

　　「我的腳居然好了呢……斑鳩大人的力量真大。」紗驚訝地說。
　　「是你自己的想法和努力讓你的腳復原的。不過，這個孩子的生命力真是強韌呢。」斑鳩欣慰地笑。

　　斑鳩撐著疲累的身體，看著紗肚子裡的孩子，雖然目前他還是一個肉塊，不過以後就會變成一個完整的人。

　　「紗，妳喜歡小孩嗎？」
　　「小孩，這種事情我還沒有遇到過呢，我也不太清楚。」紗為難地說。
　　「如果，妳生下這孩子的話妳要怎麼做？」斑鳩溫柔地問。
　　「嗯……男的還是女的？」
　　「都好吧……不過，我覺得跟你很相像的女孩兒也不錯。」
　　「嗯……我會希望他早上起床、中午吃飯、晚上睡覺的時候，一直陪伴在我的身旁。不過我想我這種卑微的人應該沒有這種資格吧……」紗苦笑著說。

　　果然……人們會把自己以前的遺憾、夢想投影在自己的孩子身上來完成。

　　「沒有這樣的事情，這種事情是不需要任何的身分理由的，妳該有的就一定會得到。」
　　「謝謝您，讓我覺得多了一個新的希望。」紗坦率地笑著道謝。
　　「我覺得……斑鳩大人就像神明一樣，這麼快就把我的傷醫好。」
　　「嗯哼哼……紗，妳一定要長壽哦……」
　　「耶？怎麼突然說這種話呢？」紗的頭上冒出許多問號。
　　「沒什麼，突然想到的而已。好了，我也該回去了。」斑鳩笑著說。
　　「回去？您的家嗎？」
　　「大概是那種地方吧……」
　　「是哦……斑鳩大人有家人嗎？」
　　「我沒有……跟你一樣……」
　　「也對，畢竟您是神明，怎麼可能有家族呢？」紗用手敲敲頭。
　　「嗯，紗，我會在過來看妳的，請相信我。」
　　「嗯，我會等您的！」紗以天真的微笑目送斑鳩離開……

　　　　神無山隱之里

　　「斑鳩殿下。」

　　斑鳩又遇到上次那個內心迷惘的神無之鳥，不過這次他的神情變得毫無感情，連說起話來也十分冷淡。

　　「是你……有什麼事情嗎？」
　　「沒什麼，您身上好像有一股很濃厚的人類氣味。奉勸您不要太靠近人類，不然主上要是生氣，可能您的小命會不保……」
　　「……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斑鳩追問。
　　「我們『神無之鳥』是死神……我們能做的就是把靈魂引導到彼方的那裡，讓　　他們接受命運的審判……我們只能帶給人類災厄……」他話說完便轉身就走
　　「帶給人類災厄……嗎？」斑鳩思考著剛剛的對話……
　

　　　神無山森林的破舊小廟

　　紗的死期來臨，那天斑鳩依然到了小廟探望紗。清晨如曇花般的太陽在眾多雲朵的遮蔽中，不久後落下絲絲綿密的細雨。

　　「又下雨了呢……」紗笑著說。
　　「紗很喜歡雨嗎？」
　　「嗯，下雨就像聽到很多樂器一起鳴奏呢！」
　　「耶……沒聽過這麼奇怪的理由呢。」
　　「雨水滴落在屋頂，然後滑到屋簷，落在附近的水甕中的聲音；細雨淋在每片樹葉，讓樹葉搖動的聲音……這些聲音都是很值得一聽的呢！」紗陶醉地說。
　　「紗，過來一下。」此時雨開始大了，斑鳩拉著紗的手走到屋簷下，兩人坐在靠近地上的階梯，賞著雨景雨聲。
　　「斑鳩大人的手好溫暖……嗯？您怎麼了？」紗握著斑鳩的手。
　　「沒什麼……」此時斑鳩抱住紗。
　　「……好痛，怎麼回事呢？」紗忍著痛，不解地問著。
　　「抱歉……怪了，這小廟好像會漏水呢……」斑鳩緩緩地放開手。
　　「那個……不是吧，是您的眼淚……」紗無意間接住斑鳩水晶般的眼淚。
　　「耶？真的嗎，我怎麼會流眼淚呢……妳摸摸看。」斑鳩拉著紗的手靠近他的臉龐……更加滾熱的眼淚在紗的手上流竄著。
　　「請您不要流淚……」紗安慰斑鳩。
　　兩人在這暴雨滂沱的時刻，冷雨熱淚的穿插，使他們沉默地感受對方此時此刻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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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前……有遇到神仙唷！」紗打破彼此的沉默。
　　「……」斑鳩不語。
　　「那個神仙身邊圍繞著一股未知的神聖氣息，跟斑鳩大人的感覺很相似。那時候要是沒有他，我可能會跟媽媽離開人世，就不會在這裡和斑鳩大人相遇了。」
　　「……妳對於妳的母親有什麼記憶嗎？」
　　「雖然媽媽的聲音很溫柔……可是我完全沒有比較清楚的記憶。」
　　「……」斑鳩的腦中再度憶起紗的母親，那個女人腹部都已經留許多鮮血了，可是還執意要保護她的孩子；只是，擔心到生命的得失，卻不能顧慮到紗生活情況……不過現在斑鳩的心中多了一股莫名的溫暖和滿足。
　　「斑鳩大人今天比較溫柔呢。」紗開心地說。
　　「是嗎……」斑鳩覺得不可思議，難道這是因為干涉人類靈魂的存亡的關係？不過之後他就要去常闇之間面對審判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紗，你一定要好好地活著……」斑鳩喃喃自語。
　　「耶……」紗愣住了

　　此時斑鳩的腦中話過一個想法，他用能力看紗的靈魂，那是一隻充滿黑色污血的鳥，翅膀還帶著赤紅的鮮血。斑鳩伸出變形的右手，往那隻鳥攫去……雷聲隆隆！斑鳩並沒有被雷聲震懾住，反而冷靜地把鳥靠近嘴唇，把鳥身上的污血吸收並且淨化。不一會兒，斑鳩把鳥放回紗的身體。

　　「斑鳩大人……剛剛是，怎麼回事？」紗茫然問道。
　　「沒什麼……你大概是貧血吧，叫妳養生不養生……真是的。」斑鳩用個小謊言掩蓋剛剛的事實。
　　「是哦……對不起……」

　　雨漸漸地小了，耳朵逐漸恢復澄靜的狀態。

　　「紗，你要不要去外面散一下步？」斑鳩微笑著問。
　　「耶？可是雨……還沒停呢。」
　　「如果現在出去的話說不定可以看到不錯的風景唷，如果妳怕淋濕，我的衣袖可以讓你遮一下。」
　　「嗯……說得也是，嗯！我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