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517



在台上，視線輕輕掃過著這群未來可能走入校園執起教鞭的每一位學子，衷心地期待他們在面對自己的學生帶給他們的挫折的時候，可以有那麼一點點的可能去想起曾經有著這麼一個人，在初夏仍帶有一絲涼意的清晨，伴著南台灣早開的鳳凰花，告訴著他們，每一個人所呈現的行為背後，往往包含著他過去的許多故事。因而應該用著比較理解寬容的態度去傾聽學生的聲音，因為那或許是他們這一輩子，第一次有人聽見他們的聲音，想要了解他們的故事……

漸漸收起自己的聲線，等待餘音淡去，就要收起行囊，向下個旅程邁進。

慢慢地，角落邊有隻手緩緩舉起，怯生生地，孩子問了我：「如果行為出現問題的孩子其實都已經有著你們這樣的專業輔導人員的介入協助，為什麼還要我們的幫忙？」

這孩子的問題讓我一時之間豁然開了朗，原來，這不只是這個孩子的問題呀！這有可能是大部分的老師們的疑惑，為什麼諮商師治療師介入之後還老要我們當老師的做些什麼配合？

電光火時之間，我想起了前一天個案研討會上的一個老師，努力協助規範著孩子的生活習性，卻沒有感受到期待被滿足的他疑惑地說著：「你們都說小朋友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是啦，情緒比較穩定了啦！但是我還是沒看到他有什麼進步……在我看來，他的能力其實就是很糟糕，要他做什麼事情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做好，嘴巴跟你說好好好，但實際上他卻什麼都不會！做事做得一蹋糊塗！」

聽著，自己的呼吸沉重了起來，沉到我不想抬起頭來看那位老師不信任的表情。

抬起眼，對著發問孩子閃閃發光的眼眸以及微揚的嘴角，說，「因為在孩子的這個發展階段，對他們影響最大的就是家庭以及學校。如果家庭在某種程度上因為經濟的因素，因為文化的弱勢，因為種種的困難，短時間而沒辦法擔負起家庭的功能，老師們，你們，就會是讓他看到自己價值的另一扇窗口。諮商師治療師做得再多，給孩子再多的保證與肯定，一回到原生家庭，回到原本的教室，面對到的都是對他的打壓揶揄與不信任，那我們努力灌溉之後才在他心中萌芽的小小希望幼苗，會很容易地被那樣的負面態度所扼殺……所以我們才會希望老師們也幫幫忙，在我們努力提升孩子與家庭的同時，老師也幫著我們撐一下，讓孩子看到自己的希望……未來的你們，有可能就是孩子們看到自己希望的一扇窗！」

我不知道這群來自中產階級甚至上流社會家庭的孩子們能不能理解這個社會還有另一群人正在掙扎地生存著。這些人可能在小時候聽不懂課堂上老師想要傳遞給他們的內容，卻也沒有辦法有著足夠的資源去參加課後輔導，或者家庭會需要他們的協助，所以也沒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們好好坐下來在不受干擾的狀態下完成課業要求。早早離開校園進入職場，只能出賣勞力，只是這樣的勞力所得愈來愈不足以滿足一家人生活所需；這樣的壓力又沒有適當的管道或者根本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宣洩，酗酒成為一個暫時忘卻煩悶的最好工具；只是酒精不只讓人忘卻煩悶，也同時間腐蝕了身體功能以及瓦解行為自制的能力，於是，貧病與暴力行為充斥在這樣的族群中。

自找的嗎？倒也未必！誰都無法保證自己面臨到生命中的重大挫折會不會採取跟他們同樣類似的處理方式。在這樣競爭劇烈快速變遷的社會裡，誰能保證今日讓我們衣食無虞的專業不會成為明日的破銅爛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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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看月曆，計畫著未來幾天的行程，大數字旁邊的細細數字印入眼簾，啊！是妳農曆的生日呢！將這個小小發現擺在心裡，繼續南征北討東奔西跑地穿梭在每個孩子的心中，埋下一顆顆的希望種子，希望哪天他們能夠記得在不是太久以前的曾經，有個被大家叫做老師的阿姨不斷地鼓舞著他們，告訴他們人生可以有另外的一種活法，可以不需要跟著命定來走：命已定，但運隨人為。

回到空無一人的家裡，卸下了所有的束縛，終於喘了口氣，笑著問妳，今年生日，打算怎麼過？

搖搖頭，妳看著我，聳聳肩，「也沒什麼特別吧！」妳說。

不行不行！生日呢！不可以隨隨便便！我堅持著。

「可我累了，不想做菜，更不想出去，妳一定也好不到哪裡去……」妳癱在沙發上可有可無地轉著遙控器地說著。

完全被妳說中，在妳生日這天，我連出去買個小小蛋糕回來幫妳慶生的力氣都因為跟孩子的家長討論如何對待孩子而耗盡，更別說冶製一桌子的菜餚來讓妳好好地大快朵頤一下了。

看著我的疲憊，妳靠了過來，溫柔地揉了揉我因為緊張而僵直的肩膀，「不必拘泥於形式了吧！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電視，不也很好？至少，在生日這一天我們都還健康地活著……」

回過頭去看著妳完全的了解，知道妳明白這些日子除了個案之外的天災已經讓我在某種程度不願意去聽聞那不斷重複渲染的悲情……站起身來試圖抖落一天的情緒，「那至少，讓我幫妳唱首生日快樂歌吧！」

妳笑了，知道想唱歌的時候誰也擋不住我要發出聲音的渴望，點點頭，隨著我走向廚房，聽著我振作精神用著連鄰居也聽得到的大分貝音量用力唱出生日快樂歌，幫著我下了一碗生日快樂麵，將麵，熱騰騰地端到了我的面前，用力地緊緊抱住了我，對著我說，「謝謝妳一直陪著我，謝謝妳的歌，親愛的，生日快樂！」

親愛的，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