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美女人 Volver

導演：派卓阿莫多瓦 ( Pedro Almodovar )
國別：西班牙
年份：2006
片長：121min
規格：35mm
得獎紀錄：2006坎城影展「最佳女主角」、「最佳劇本」。


如果不是對母親有深深的眷戀、如果不是非常了解女人，絕對無法拍出這樣的電影。相較於上一部【壞教慾】的濃豔狂烈，其實我更喜歡變得真摯溫柔的阿莫多瓦，【玩美女人】講述的女性情感比【悄悄告訴她】更為細膩動人，宛如一顆石子輕輕投入水面，泛起滿池漣漪，淡淡的，卻很美。

電影一開場，出現的是幾個女人在墓園打掃的畫面，風吹走墓碑的上的落葉，也吹亂了每個人的心，雖然有點蕭瑟，但在女人們七嘴八舌的閒話家常中卻不顯悽涼，死亡竟變得不再可怕，反而有種日常可親的感覺，這似乎也宣告著阿莫多瓦在態度上的轉變，終於能夠以更正面與輕鬆的角度來看待死亡這個議題。

【玩美女人】以潘妮洛普克魯茲飾演的蕾木妲為中心，與圍繞在她身邊的五個女人，組合成一幅女人在困境中求生存的浮世繪，女人的堅韌、勇氣、柔美，全都在此展露無疑。蕾木妲帶著女兒寶拉跟失業的丈夫住在馬德里，為了生活，她必須同時兼好幾份差，每天忙得不可開交。一日，回家後竟發現女兒殺死了丈夫，原因是丈夫差點強暴了寶拉，也因此揭發了寶拉並非丈夫親生女兒的事實。為了保護女兒，蕾木妲決定埋屍，她同時告訴寶拉：「如果被發現了，一定要說人是我殺的，知道嗎」！這就是母愛的偉大，不知為何，我突然想起了母親與蟑螂的關係，許多母親都曾經怕蟑螂怕得要命，但為了女兒，她們得拿起拖鞋、殺蟲劑，變成兇狠的蟑螂殺手。蕾木妲處理的屍體不過就是蟑螂的百倍放大。

蕾木妲的妹妹索蕾個性害羞膽小，老公多年前跟人跑了，獨自開著家庭美容院維生，自從父母死於火災後，寶拉阿姨就變成了她們唯一最親的長輩。但奇怪的是，幾乎眼盲的寶拉阿姨照理沒有生活能力，卻總能把一切家事打點好，於是村裡傳說，是他們死去的母親回來照顧自己的妹妹。寶拉阿姨的鄰居，也是蕾木妲姐妹的好朋友，一直對自己母親失蹤的事耿耿於懷，不管是生是死，她都希望知道母親的下落。就在一切陷入迷團之時，寶拉阿姨過世了，而索蕾則見到了母親的鬼魂。母親的出現，如同將深埋地下的藏寶盒挖掘出來，所有的塵封的、不欲人知的過去都將重現。

或許是阿莫多瓦的拉丁血統使然，【玩美女人】洋溢著如馬奎斯《百年孤寂》般的魔幻寫實色彩，似鬼非鬼、如夢似幻。然而在這魔幻寫實的基調中卻又有一種街談巷議的淳樸之感，好像小時候聽奶奶說故事一樣，幾分真實、幾分傳說，總讓人聽得津津有味。

很久沒有一首電影歌曲如此打動人心，能夠以一首歌貫串整部電影，也只有大師才做得到。蕾木妲憎恨母親、疏遠母親，只為了躲避不堪的往事，卻無法克制自己對母親的思念，在一曲潘妮洛普克魯茲親自獻聲的「VOLVER」中，彷彿用盡生命的力氣在歌唱，道盡了蕾木妲的悲傷徬徨，堪稱今年最真摯催淚，也最令人驚豔的電影歌曲。

看了【玩美女人】就一定要大大的讚揚潘妮洛普克魯茲，而且要咒罵一下好萊塢對她的蹧蹋。中下階層母親的角色讓潘妮洛普發揮真性情，全身的戲感隨手捻來，真情流露，毫不做作，就算造型刻意俗豔，我還是覺得比在好萊塢更美，整個人脫胎換骨。當然，阿莫多瓦也沒有浪費潘妮洛普完美的乳溝，但更讓觀眾看到了跟她乳溝同樣完美的演技，坎城影后當之無愧。

人不管長多大都是母親的孩子，即使自己當了媽媽亦然。儘管蕾木妲因當年母親的不知情憤而離家，但在她心底終究是愛母親的，當她終於卸下心防擁抱母親，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種對母親失而復得的依賴，是很令人動容的。重新接納母親也象徵著蕾木妲對過去的釋懷，如夢靨般的回憶已經漸漸離她遠去了。蕾木妲的母親說：「一個母親最大的悲哀，莫過於自己的女兒不愛她」。而一個女兒最大的悲哀，莫過於失去了她的母親。

阿莫多瓦一洗從前的狂放激情，雖然操作的仍舊是他擅長的畸形題材，但不再是那種社會邊緣人的偏執，以女性觀點看待世界的包容與寬厚，盡現於【玩美女人】的結局中。誰說坦承是最好的答案呢？有時，美麗的誤會反而會成為一種新生的力量，讓人有勇氣面對未來，這不也挺好的嗎？

阿莫多瓦的電影從來就不只是電影，他的電影就是人生。


「VOLVER」歌詞

我害怕面對過去
但過去不斷回來
挑戰我的生活
我害怕夜晚
但夜晚帶著許多回憶
綑綁了我的夢
但奔逃的旅者
終究必須停下腳步
即使摧毀一切
包括我往日幻想的遺忘
也不能帶走我卑微的希望
那是我內心唯一的寶藏
回來
帶著皺紋的額頭
時間的風雪
染銀了我的眉毛
感覺
人生如朝露
二十年如無物
狂熱的雙眼
在陰影裡逡巡，尋找你、呼喚你
活著
我的靈魂緊抓著
一個甜美的回憶
我不禁再次哭泣

註：Volver = come back，歸來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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