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蝴蝶孤戀花(Love’s lone flower)

導演：曹瑞原
國別：台灣
年份：2005
片長：110min
規格：35mm


是白先勇的孤戀花，卻又不是白先勇的孤戀花，在電影裡，她到底成了曹瑞源的孤戀花。「台北人」裡的短篇雖只有十幾頁，卻已經提供了一個完美的骨架，蕭颯的編劇給了肉，陳小霞的音樂給了靈魂，造型與場景給了華服，而導演曹瑞源則恰如其份的賦予生命，造就了一個傾城美女，每一顧盼都牽動人心。

除了夢幻的製作群，當然優異的演員更是一齣好戲絕對不可或缺的元素，很慶幸這三個女人都演得非常好，好的出乎意料。

極度的壓抑醞釀出濃度極純的情感，彷彿鑽石，所以在迸發的那一瞬間才會那麼璀璨淒美，讓人無法逼視。沒錯，就是淒美，因為這兩個字，我揮霍了不少眼淚。「時時刻刻」裡的茱莉安摩爾，那個靈魂受到禁錮的家庭主婦，圍繞在她週遭的抑鬱氣氛壓得觀眾喘不過氣，但也因為如此，隨著那突如其來的一吻，才擁有那麼強烈的震撼力。雲芳對情感無悔的付出，卻又時常壓抑情慾的態度，讓人心疼，但那也正是劇情張力的所在。

米蘭昆德拉在「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裡提示了靈與肉分離的可能，作為一個性工作者，在世俗的眼光中，雲芳的肉體無非是骯髒的，但在性靈上卻超乎尋常的純潔。她有著救贖者的情懷，在所有男人無法越雷池一步的私密感情世界裡，她用不求回報的愛，拯救兩個悲慘少女的靈魂，儘管最後誰也逃不過命運的安排。我非常喜歡雲芳這個角色，整個故事以她為主軸，但她既涉入其中，卻又冷眼旁觀，一路走來，受傷最深卻總不被擊倒。

原著裡的雲芳多點江湖氣，但在電影裡，袁詠儀賦予這個角色另一種新生命。上海時期的舞國皇后，眾男人追逐，但她總是冷凜地立在那裡，孤傲絕美，像曠野裡的白玫瑰。歷經生命中最沉痛的失去，來到台灣卻終究淪落酒家，外人看不出她心裡的傷，但波濤洶湧的情感始終隱藏在某個角落。直到再次承受痛失所愛，她遠離了傷心地台北，多年後出現在高雄眷村的她，巧遇以前上海舞廳的同事，現已嫁為人婦。他鄉遇故知本是很歡喜的事，但雲芳卻告訴對方，就當作沒遇過她，也別讓人家知道她在這裡，雲淡風輕，轉身離去。對照同時期都已蒼老許多的其他人，雲芳外貌的改變少得驚人，她就像尹雪豔，「尹雪豔總也不老」，她是大時代下的犧牲者，同時也是見證者。

相較於電視版的平鋪直述、枝葉過多，電影版濃縮了最精華的情感，敘事方式也較接近原著。娟娟與五寶的身影，在現實與回憶中不斷重疊，尤其是最後娟娟穿著五寶的旗袍砸死柯老雄，輪迴與宿命在此終結。只是改編後的五寶不再是被華三塗了滿嘴鴉片橫死塌上的苦命舞女，而是天真浪漫的小歌女，兩者沒有多大關聯，所以原著中五寶藉娟娟之手報仇的震撼性自然削弱不少。

另外我得承認，看完孤戀花後我對蕭淑慎大大的改觀，再也沒有人比她更適合詮釋娟娟這個角色了，真的很佩服導演選角的眼光。李心潔的五寶是與原著相差最多的角色，可以說是完全獨立出來的人。她只出現在雲芳的追憶中，卻又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戲份不多卻十分搶眼，這主要歸功於李心潔靈巧的眼神與生動的演技，讓原來如幽靈般的人物充滿了存在感。

看了五集的電視劇，再看電影時，確實能趕感受到電影的精煉，不過我覺得電視劇裡雲芳與五寶跳雙人舞的那一段相當精采，美麗又曖昧的情愫，不亞於兩人的吻戲，沒剪入電影裡有點可惜。

號稱十年來最感人的國片，孤戀花確實讓多數對國片失望的觀眾內心為之一振，這是國內文學與電影結合的完美示範，很高興台灣終於拍出史詩格局的電影，而且是在沒有外資片商贊助的情況下。經過了多年的蟄伏，新一代電影人的努力，似乎正逐漸開花結果。作為觀眾的我們，除了支持當然還是只有支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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