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墓】


和老大約好週日回鄉掃墓，這是離家八年第一次正式回鄉祭祖，第一次和兄長親人一起。

離婚八年來，每年我一個人偷偷摸摸的回鄉掃墓，生怕遇見熟人，不是提早就是錯開人潮，不肯和親友碰面，獨自在父親的骨灰罈前垂淚。祈禱家父佑我事業順暢，讓我抬頭挺胸回鄉。

也許怨恨蒙蔽著我的心，我一路在起起落落中生活，含冤帶恨，背負誤解和指責，沒有解釋，沒有讓親友了解，獨自吞下所有的淚。我以為當我功成名就，所有一切都可以水落石出，所有誤解指責將化為灰燼。

誰的誤解都不重要，我親愛的兒女能明白我的苦心才重要。幸好兒子体心能明白老爸的所做所為，一路相挺，還和我打氣說：「我們好好拼，有一天開賓士車回去向她示威。」

「孰悉而親切的臂膀，縱使偶而承肩著誤解衝突，依舊是最可信任的依靠!! 1999/11/08/13:33」

當年兒子的簡訊支撐著，讓我一路浪跡天涯。離婚讓愛玩的兒子更早熟，那時才以「高五生」高中畢業的兒子，以這樣的簡訊和老爸相挺。

大伙站在父親的骨灰罈前拜完，大嫂叫我前行往母親靈位去，我示意她們先走，獨自留在父親靈前黯然淚下。離家這些年我總是咬牙不肯輕易在人前落淚，今天我卻不由自主的垂淚。

拼我拼過，忍我忍過，起起落落我經歷過。放下，遺忘，原諒和寬恕，心頭的巨石反而輕了許多。或許還不夠寬大，但我努力學著，努力調適著，努力過自己的生活。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我体會過，我遭受過，我承受過。昔日稱兄道弟的朋友，三萬五萬常向我借錢嘎票的哥們。最苦的時候我開口借二萬，就回我得問他老婆。我立刻推辭，從此絕口不向朋友開口。

因為我絕不向朋友開口借錢，老朋友都很樂見我的到訪，禮遇不減，熱情依舊，數十年好友一直熱情款待。所以我一直也以最佳的面貌回去面對老友。沒人知道我在外頭受的苦，我也不會說，只會提我又那裡遊山那裡玩水去而己。

兒女缺錢，突發狀況需錢時，我因而轉在信用卡上預借現金，我有張卡的信用額度七十萬，有張四十萬，還有一張沒有額限的運通金卡。預借現金後，倒致我後來負了點小債，加上不善理財，於是挖東牆補西牆，累積到六十萬債務。

負的債不多卻是好幾張卡在循環，我覺得不該讓債台再高築，拉下臉皮請二哥幫我做保，把債務整合在我當時穩定的副廠長薪資可以負擔下。二哥拒絕，寧可借我八萬十萬不還也罷，不肯做保。

還一味指責我出來多年也該拼出什麼來。我在想：我最苦的時候你也沒有拉我一把，現在說什麼有何意。我奪門而出，從此不再踏入他家門。我不想解釋我的起起落落，沒有成就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我會對二哥不諒解是因，以前我風光時，我們二人是兄弟裡最親密的，金錢週轉五十萬百萬從來不眨眼的，為何離婚後，我的人生落魄到向朋友借二萬元，還被推諉。

今天二嫂一直叫我回去吃飯，大家團聚團聚。我還是掃完墓趕回台北，繼續做我未來的夢吧。

二十年的妻子，都可以一個離婚印章就說：「你我毫無關係了。」兄弟不用等到大限就各自飛啦。

離婚八年，我學到一切靠自己，什麼人情世面，金錢才是一切的根本。這是一向輕財重義的我最後的体悟。


下午 12:54 2007/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