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5-22 08:01:54orangebach

令朋友感覺沮喪的晚餐

上週五跟朋友J吃飯,她工作受挫、心情不好。

J在她工作的產業有相當工作資歷,有一張端得上檯面的成績單,去年,她進入某外商品牌公司擔任電子商務的主管。

接下這個工作前,她想了好一陣子:感情面喜歡這個品牌,實際面加入這家公司對履歷大加分,但理性面....她有零售行銷的背景和專長,卻沒有電子商務的行銷背景和專長。換言之,一旦她來到這家公司,她要做一件從0到1的事情。

基於對未來美好的想像、虛榮心和對過去的把握,她接下這份工作。

電子商務對她很陌生,從進公司第一天開始,她每天上班非常緊張,一面要應付一堆專有名詞,一面要開各種跨國跨部門會議,一面還要從陌生中想辦法建立起電子商務網站,實在很難想像自己能達成。

剛開始她想辦法自己土法煉鋼,發現自己不足,她開始向外上課,上課卻緩不濟急,根本沒辦法應付每天遇到的狀況。她開始視上班為畏途。

上週五我們見面,她到達沮喪的低點:煎熬了一年,原本預定上週五該上線的網站,卻因其他部門不願配合的同事延誤,導致網頁無法上線。原本J打好如意算盤,一旦網頁上線,她要拍拍屁股走人,離開這個煎熬之地;但現在,結局卻不知道要延到甚麼時候。她很挫敗。

我當然是鼓勵的角度,「跟一年前比,你已經進步很多。更何況今天沒上線,改天上線就好,總有一天會上線」,我說,「你想,有人付你錢學當下最熱門的主題,這是非常難得的機會,我想要還沒有」。

「跟妳吃飯我好沮喪」,她回我,「我就不想學習」。

畢竟快20年的交情,一頓飯不會因為這種話而受到影響。我想我低估了她的沮喪,然後她的話激起我的好奇。

「我們是從工作第一年認識的,我記得你工作前幾年不是這樣的」,我說「
你過去總是對工作充滿熱情(這是真的!),究竟發生甚麼事?」

J開始回顧她的過往。她對工作的熱情和使命感同步上升,是在第一份工作,那家公司是代理商,小、人少、組織鬆散,大家感情好,工作起來各方面都能勝任,當時相當樂在工作。接著,她到中國發展,加入同產業中的中國品牌,強國人的狼性工作態度,加上全新的市場,她感覺工作吃力,能夠讓她撐下來全是因為自我要求和對工作的責任感,但此時已初步喪失對工作的熱情。到現在,在這家外商公司,雖然台灣的角色邊緣,但在跨國公司仍要接觸面對不同國籍的同事,加上全新工作領域,不但讓她喪失工作熱情,連學習的動力都喪失了。

「我覺得好吃力、跟不上」,她沮喪地說,「不要再叫我學習了,我不想再學習」。

J的話讓我產生了疑問:為什麼學習會吃力?我深信學習是件快樂的事情,快樂來自於學到以後有一種對新事物掌握的快感,你會覺得自己又成長了。而人生就是不斷的成長,不管快或慢。

J會覺得吃力、跟不上,歸究到底,是出自缺乏進用知識的能力(access to knowledge)。過去全部都是華語企業工作經驗,J現在到跨國公司,英語溝通是一個挑戰;其次接觸新領域,在上課緩不濟急的前題下,有沒有足夠的閱讀習慣自修,語言能力能不能支持閱讀習慣,或者找到適當的人求教反而更關鍵。少了這些基本能力,學習會變得困難,自然很難變成興趣。

所以,J的工作挫敗,回推到根本,是基本能力無法延伸所致。這不是無法克服,就是花更多力氣學習,找更多的資料、求教更多的人,she has much more extra miles to go.

但,這又如何說得出口呢?而她,也明顯地疲憊了。(都已經說跟我吃飯很沮喪了,還能怎樣?)

這頓飯給我的啟發是:基本能力(基本上就國文、英文、數學)真的很重要,就算在投入當下看不出甚麼快速而具體的成效,基本能力的影響力會在未來時不時的出現。現在台灣人搶學AI、大數據、雲端,可是其實能不能學到這些東西,甚至跟上未來最新的知識,關鍵是基本能力。

J告訴我,不管網頁是否上線,她都會在五月底提辭呈,七月離開公司,然後回家休息不知道多長的一段時間,跟兩隻貓好好的相處--畢竟,她沒有經濟壓力。

我看到,在她身上,求生存的熱情已經慢慢微弱。

這時候,或許有些經濟壓力反而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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