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還是聽了縱貫線的演唱會。

進場之前，麵條一直嫌我不夠hi；坐下來之後，我跟她說，我很害怕。我很怕他們唱太爛，我們的夢就碎了。
她說：碎就碎了，那又怎樣？
我說：那很嚴重好不好？有種青春被否定的感覺。
她不理我。

開場了。
我說：如果他們唱不好，他們就要賠我們一個青春！
她說：對！

現在我們來計算縱貫線的青春賠償金額：羅大佑需支付其中70%，李宗盛25%，周華健5%，張震嶽不用。

1982年，羅大佑第一張專輯「之乎者也」，一直到1988年轉戰香港推出「愛人同志」，其中1984到88四年間因宣布暫停創作，只有一張「青春舞曲」演唱會現場發行；毫無疑問，羅大佑是我青春期最重要的創作者。

我還記得不假思索地拿起羅大佑的錄音帶唱入錄音機，靜靜趴在桌子上，只為聽他在唱「愛的箴言」前、清喉嚨的那一個小小咳嗽聲，然後就覺得自己浪漫到要死掉。我也記得聽「未來的主人翁」，聽到中後段「飄來飄去」的時候，每次都被轉得頭昏眼花，可是還是會忍住不快轉過去，因為那是羅大佑的歌。我也記得羅大佑當時與張艾嘉鬧誹聞，聽他為張艾嘉寫的「小妹」，每次仍忍不住對號入座每個情節，然後在心裏感嘆：「唉，此事不關風與月，人生自是有情痴」，莫名地也蕭瑟起來。

這樣的純情青春夢，我哪敢面對現實？
不過你不去面對現實，現實也會面對你。

昨天晚上的羅大佑簡直糟透了，唯一勉強及格的是「愛的箴言」那段副歌，其他：一、新歌不但曲調難聽，歌詞更是不知所云，而且具有非常明顯的政治傾向；二、舊歌因他上了年紀，他完全唱不滿拍，挑得歌全非代表性的歌曲，沒有鹿港小鎮、沒有未來的主人翁、沒有戀曲一九八零和九零，竟只來了一首野百合也有春天和童年！好無力；三、彈鍵盤還勉強可以，鋼琴彈得爆爛，還硬要秀自彈自唱；四、體力差到唱三首開場歌他就猛喘氣、猛灌水，我的天！都不作體能訓練的嗎？二十五年前我看著他的香港演唱會現場錄音帶，真恨自己不能站在紅勘，立志一定要聽羅大佑演唱會；昨晚，我真的打從心裡希望他越少出現越好。

1989年他發「愛人同志」的時候，拿下墨鏡、脫下皮衣，換上黑框眼鏡和白襯衫，由黑變白，之後的專輯一張比一張商業化和政治正確；2009組成縱貫線以後，他再由白變成透明，透明到已經不是商業化與政治正確而已，根本已經是垂垂老矣、江郎才盡的神主牌。

在昨天一片賣老屁股、吃老本的氣氛下，唯一讓我眼睛一亮的是張震嶽。明顯的是，張震嶽為了配合這幾個老人家，他自己最原汁原味的創作無法盡全力呈現，挑選的歌曲受限於幾首「張氏」情歌，歌好聽之餘，張震嶽全場打鼓、彈貝斯、吹口琴，讓令人驚艷。而且他是四人之中唯一一個可以唱滿拍、不偷吃步的歌手，年輕本錢比較厚。

演唱會結束後，我問麵條：「你還要去看懼淚(Tears for fear)嗎？」。他們今年要來。
她笑了。因為她才告訴我懼淚的主唱已瘦成乾屍一樣。「只要聽到Everybody wants to rule the world的前奏，花兩千塊我都願意」。

看來追逐青春夢一時半刻還是不會結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