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W & M
V, W和M三個人的關係,就像這三個字母的型態,糾纏不清,像霧像雨又像風。
她們三個女人彼此是前後任情侶。V是W的過去,兩個人有訴不盡的舊情;M是W的現在和未來,相似又互補,但W得轉個方向才能過新生活。很遺憾,到目前W都轉得不太順。
2008到2009年的跨年,W和V一起看著電視上的一零一煙火,但今年的跨年,V換成了M。隔天上班的時候,我問W跨年在幹嘛?她說她跟M看著「台灣最大陽具爆炸」。
我又問她,那你的新年新希望?
W說她希望今年能少一點秘密。「少一點秘密,就少一點謊言,少一點謊言,就可以不再編新的謊言」。
2009年這一年,對W而言,說了這輩子最多的謊言。
謊言的起點是去年第一季。V跟W交往五年之後,開始三不五時的大吵,真正的原因老早理不清頭緒,有工作的壓力,有長時間相處的重複,有彼此要求的錯過,也有對改變的渴望。這些板塊彼此推擠之後,W想掉頭找喘息的空間,就在PTT的通姦板上徵炮友。沒幾天,M出現了。
她們兩個約在華納威秀看電影,M是個長髮大眼高挑的冰山美人,W是短髮瘦矮不起眼的學生造型,W第一眼看到M,便迷戀上她;按照W的說法是,或是生性有受虐傾向,她對冷若冰霜的美女毫無抵抗力,只想拜倒她腳下。她們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為了偷情,W開始說謊:加班,聚餐,而V的抱怨更多。最後W忍不住內心煎熬,說出真相,過去五年V雖然溫婉且善解人意,但在關鍵時刻,V立刻分手,搬出兩人的家。
W心裡明白,故事的發展該是和M變成情人,開始堂堂正正的愛情生活;M也這麼認為。然而W真心的想法卻是,她想一個人輕省一段時間,再想該怎麼辦;至於M,W只想跟她當有話聊的炮友,型式上最好是有需求才見面、不要天天見面,內容上同時兼具搖滾吉他手和性愛,偶爾獻點慇勤就好。身為壓抑又害羞的獅子座A型,W說不出心中所想,但想法反應在行為上便是忽冷忽熱。
另方面,如果M真是冰山美人就罷了,冰山美人不會在意忽冷忽熱這等小伎倆,可是M只是「看起來」冰冷,實際上是想談戀愛的平凡小女生,她開心地讓新戀情綠芽冒出寒冬積雪,開始規劃兩人新生活,開始形影不離、戀人絮語,冰山融化了。冰山融化沒多久,W跟我說:「她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樣....她一點也不冰冷」。
「那她是甚麼?」
「她只是個普通女孩」。W很失望。「我想把所有的搖滾吉他手聊完後就差不多該分了,而我們現在也剩下沒幾個了」。
幾乎發生在冰山融化的同時,W強烈且病態地懷念起V,她想起V怎麼為她折衣服、打掃,想起兩人邊吃火鍋、邊看東野圭吾,她想起V怎樣責怪她看完書亂擺、又不停地整理書;走在大賣場,想起兩人一起買衛生棉;走過寵物店,想起兩人一起買貓砂。「我只有想過要跟V過一輩子」,W在MSN上跟我說,「可是路已經岔開,我回不去了」。我說是,你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這樣才是做人做事的道理。
所以在聊完所有搖滾吉他手之後,W和M依舊走了下去,只是M不知道,W的身與心從此分裂成表象的真實與實質的謊言。因為W從此將如此驚惶失措地思念著V;看起來是為了M而做的某些實在的貼心,W真正吟誦地卻是V的鄉愁。當鄉愁過於濃稠,V和W總有默契地找藉口見面:看貓,要拆分共同投資的錢,要探望W年邁的外婆--外婆很疼愛V。
每次見面不但難捨難分,也都信誓但但以後還要在一起,最後以抱頭痛哭做結。為什麼我知道?因為我是W拿來跟M報備用的專屬虛擬人頭,「喂,我今天要跟alison吃飯,晚點回家,再見」。接著我手機裡就會收到一封W的簡訊:我跟M說今天跟你吃飯喔,抱歉。某日,V重感冒發燒孤單一人,打電話拜託W買晚餐給她,W再度動用虛擬人頭然後送飯給V。分手後的思念+沒辦法相守的悲情=烈火情人,這頓飯一送送上了床。
事後,W咒罵著自己的壞、惡質與軟弱,我只嚴正警告她一事:「千萬不要坦白!千萬不能跟M說!我們不求天長地久,只求不給自己找麻煩,拜託!」但人就是這麼荒謬,她還是講了,然後開始分手四部曲:吵鬧、懺悔、原諒、和好;和好中有懷疑,懷疑中又有依賴。去年下半年,W和M藉由相處努力維繫情感,倒也平穩;V在去年十月份有了新歡,對W漸行漸遠,風暴平息。
前幾天,W的外公過世,V到告別式上給外公行禮,兩人又碰面了。W對外公的哀傷很難自已,V安慰著W的時候說了一句話:「等你變成更好的人,我們就又會在一起了」。相對無言,W早已淚千行。
她跟我說完告別式經過後,我回想過去這一年,坦白講真是無言以對啊....能夠自憐憐人+自虐虐人到這種地步,年輕真是本錢。
「那最近跟M還好吧?」我百無聊賴問一下。
「一樣的模式,有好有壞,每天一樣」。W說。
「就像上班打卡嗎?」
「對對對,真是太精準了。就是上班打卡。白天上日班,回家上晚班」。W自嘲起來。我無話可說。
「最近連做愛都空虛起來,」W繼續講,「就像......工作裡固定要做的某件事情,只是比較重要、非做不可。好比我們每周二一大早要開會」。
「你真是分裂壓抑到一種境界了....」我嘆息。再這樣下去,連我都忍不住分裂起來:表面上為情愛糾葛嘆息著,實際上卻想狂吼:你們歹戲拖棚到底要到哪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