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七年級好友的離別信
YoNing,
今天或明天對我來說,只是多一天假日的差別;但對於你,今天或明天的差別,可就是「一個台灣、兩個世界」了。
說起來,我其實很佩服你去台東工作的勇氣,就算是十年前的我,擁有與你同樣的衝勁與熱情,恐怕也衝不到東岸;無論如何,就像我們在摩斯漢堡說的,也借一下曹蘭(七年級會知道曹蘭是誰嗎?):無論你身在何方,無論你去到何處,我要你給我記住,我永遠為你祝福。祝福之餘,當然更多的支持與鼓勵,別忘記我都會是你的back-up。
那天最後告別時,跟你提到我最近的關於三P的想法,三P是:Presentation, Prapartion & Pondering;這也是我認為我們未來必須具備、很重要的處事技巧。會特別與你分享是因為,我到今年、進入職場十年,才懂得學習「看未來」,我不禁想,如果我在你這個年紀就練習「看未來」,現在應該可以擁有更多的勇氣、智慧和胸襟。所以我想,無論你是否當下用得到,我把自己的「早知道」先告訴你,或許可以有點另外的觸發也不一定。
由於我自己口才不賴,直到最近幾年,我才認真看待presentation這件事,才懂得「會說話」跟presentation是兩碼子事。一般說來,presentation都被化約成口才便給、辯才無礙、滔滔不絕,甚至伶牙俐齒的刻板印象,實際上presentation結合了心理、邏輯和詞藻,是一種高明的「術」(可能是技術,也可能是藝術)。我想說的是,我們實在沒有太特別的才華,足以有把握到一站出去,就成為明星,但是我們也不是沒有才華到名落孫山,同意被視為草芥;在這樣的前提下,退而求其次,至少開口得有人聽吧,而presentation關鍵。
今年中國移動(China Mobile)董事長王建宙來台灣參加論壇,同台的有宏達電總經理周永明和中華電信總經理呂學錦;一位在現場的朋友跟我說,她真的覺得很丟臉。為什麼?因為王建宙present的太好了。
王建宙沒開口之前,大家都以為他是一個官派的董事長,一個共產黨,年過半百頭半禿,看起來就是個呆老頭。可是他一開口,首先是態度溫文儒雅、不卑不亢,接著配合幾張簡單清爽的簡報,邏輯清楚、條理分明,中間還不時穿插幾個好笑的梗,更重要的是,舉例子的時候他還想到舉台灣的例子,與台灣本地人產生關聯。朋友的結論是: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物。
輪到周永明。周永明自從鑽石機後,經常親自上陣發表新產品。周永明喜歡仿效Steve Jobs穿牛仔褲、黑襯衫,手拿新手機,用一張投影片做presentation。很可惜,他講不出Jobs的譬喻,也勾勒不出Jobs的遠景,最後,仍然回歸到看著投影片從頭念到尾的窘境。至於呂學錦,類官員的空話presentation,電視上已經太多,不用贅述。
剛好,就在一月二十六日--蘋果的平板電腦i-Slate問市前,最近出了一本書名為《賈柏斯剪報秘笈》(The Presentation Secrets of Steve Jobs),拆解Jobs的presentation,前面八十%都在分析他說話的技巧、他的肢體語言、他的溝通策略,最後一項是「不斷練習」,作者的觀點是,Jobs不是天才,而是因為他在每一場簡報錢都經過長時間練習並測試每個細節。這其實也就牽涉到第二個P--Preparation。
我知道自己反應很快而且可以很適切,加上工作經常需要我們緊迫出手,其實來公司之前,我通常不準備任何事情;與其花時間做功課,我會選擇在當下極其專注、用「自認為」很有效率的反應出手;可是我錯了。因為零準備下的適切,充其量只是走狗屎運外加你瞬間抗壓性很強,一次走運,十次走運,不可能一輩子走運;我們該為那未知的風險做足準備,而非對僥倖充滿期待與自信。現在想起來,來公司三年,我自認為最有價值得學習,便是「準備」。
最近,我努力把preparation這件事用在公司以外其他的地方,包括跟朋友吃飯。前陣子跟一位不常見面的好朋友吃飯聊天,朋友是個標準很高、嚴苛且低調的人,聊天很有樂趣,可是對方低調而冷調,而我自知我通常開口不能自休,且容易持續發問,所以老實說,我在見到朋友前、在捷運上,I did preparation:我告訴自己,話要少一點、問題少一點,以及說話慢一點;這不是怕得罪人或者刻意討好對方,而是基於我希望有一個好棒的聚會,不會事後覺得自己太唐突。當晚的聊天非常愉快,事後我在捷運上跟自己說:我真的很滿足,對自己也很滿意;說穿了,我們做甚麼事情,還不就是為了讓自己滿足無憾嗎?然後就會更喜歡自己一點。
最後一個P是pondering。不瞞你說,pondering就是thinking,只是為了要湊成三P,所以用了pondering這個字,而pondering比thinking再更深些。關於思考,以我為例,總是花很多時間理解和反省當下,現在你問我,我會告訴你思考方向也同樣重要;也就是說,我們要想未來、看未來,這並不是為了要獲得準確預測趨勢的成就感,而是為了讓我們對未來的風險有所預備,才不至於一個突發狀況發生,我們就驚慌失措、呼天搶地。妙的是,當我們能夠練習把眼光看向未來,再把未來反推回每個當下,立定確實可行的計畫並執行,如此把握當下才是實質把握,而非只是當成口號喊爽而已。
說了這麼多理性的話,其實我真的很捨不得你。明天開始,你不再能說約就約、說走就走了;當然,要再實體感受一下你的(飛撲抱)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時(淚)。
三年以來,打從心裡感激你容忍我三不五時的長篇大論,以及對於因為自我標準的堅持而爆出的強硬態度,而更幸運的是,在過去絲絲煙硝味中,我們也磨合出一套互相扶持和照顧的圓融手法;為此我深深感謝神。
其實我很為你開心,尤其在經歷職場上許多空轉、耗損之後,重新找到一個自己想要去、想要燃燒的地方,我覺得這正是年輕人所當為;基於此,無論接下來要面對的是甚麼,我都覺得你現在的決定是對的而且忠於自己。
Steve Jobs在未得知自己的癌症可被治癒前,當時被醫生宣判只有三到六個月的生命,他說了這樣一段話:
「各位的時間是有限的,所以不要浪費時間,為別人而活。不要被教條綁住,那只是活在別人的想法裡。不要讓他人意見的雜音,掩蓋住你自己內心的聲音。最重要的是,要有勇氣跟著你的內心和直覺走。它們早已知道你真正的夢想是甚麼。求知若飢,虛心若愚」。
("Your time is limited, so don't waste it living someone else's life. Don't be trapped by dogma--which is living with the results of other ppl's thinking. Don't let the noise of others' opinions drown out your own inner voice. And most important, have the courage to follow your heart and intuition. They somehow already know what you truly want to become.... Stay hungry, stay foolish.")
我想再加上,就算很多時候我們仍得活在不得不之中,屈從於窠臼之內,記得stay liberal, stay kind. Life will find the way and love lea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