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遇見花】。秋人

　　我望著眼前穿著隨性自然的女孩幾秒，才將目光落在手裡的菜單上。

　　是我的錯覺嗎？沒想到女孩子原來真的可以很多變，昨天的感覺和今天的感覺差異還真是大……

　　「春日，你決定好要吃什麼了嗎？」

　　「嗯。」我抬眼，對上已經點完餐的妳，順便跟一旁的服務生說：「請給我一份海陸雙拼，一壺香柚茶，點心是日式涼糕。」

　　妳邊看著服務生確認點餐的內容，邊喃喃自語起來：

　　「一點也看不出你這麼會吃，春日。」

　　喝了口檸檬水，我望著妳。「不是給我吃，是給妳的。」

　　「我？我有點餐。」

　　「只點一個蜂蜜鬆餅？請妳吃一頓飯的錢，我還付得起。」我望著那張很愉快似的表情，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小花？」

　　妳的視線轉了下，才笑說：「真的沒有什麼事！我只不過是今天沒什麼食慾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為什麼看著別的地方在說話？一點也不像這一兩天漸漸熟悉的妳。我看著一直都沒將目光移回來的妳，放下杯子。

　　「不，我可能造成妳的困擾了。」在我沒察覺的時候，也許做了什麼讓老同學生悶氣的事。

　　「哪會有什麼困擾？我當然很高興你請我吃飯啊……咦？」妳怔住，呆呆看著慢慢起身的我。「春日？」

　　「我會將賬單付清，妳慢慢吃。」我拿起賬單，看著妳驚愕的表情。「昨天讓妳等了那麼久，我很抱歉。」

　　「不是！我不是因為那種事才──」妳連忙站起來。「春日，我沒有在生氣啊，本來不對的人就是我，為什麼你要道歉？」

　　我沉默注視妳在情急下拉住我拿著賬單的手，緊緊的。

　　「春日，你可不可以坐下來？我真的沒有生氣，只是有……有別的事情在煩惱而已！絕對不是因為昨天的事情！」

　　「妳沒有騙我？」我將視線落在妳臉上。

　　那是很乾淨健康的蜜色，正透露出慌亂不安的神色，話說回來，昨天的妳似乎化了妝，穿著洋裝看起來很可愛……啊，難道是聊到那個話題的關係？

　　「不！我絕對不會騙你！我發誓！」妳緊張兮兮地看著我，似乎很擔心我會跑掉一樣。「春日，你可以坐下來了嗎？」

　　我深深吐息，才說：「妳不放手，我怎麼坐下？」

　　「啊？哇啊啊啊！」妳張大眼瞪著自己緊握著我的手，連忙鬆開，整張臉瞬間燒紅起來。「對、對不起！我太緊張了！對不起！」

　　某方面，這一點倒是最新發現，沒想到會是一個意外害羞的人。我重新落座後，妳還是很驚慌盯著我，真的怕我會跑了。

　　「妳的臉很紅。」我說，果然看到妳立刻捂住雙頰，用力搖頭。

　　「哈哈！因為我覺得這裡很熱！你不覺得嗎？」

　　我搖搖頭，看著妳不時瞄過來的視線。「很抱歉，我不知道妳會對我有這種感覺。」

　　「什麼感覺？你在說什麼？」

　　「我也不知道用中文要怎麼說。」我托著下巴，看著妳滿臉疑惑，緩緩用日文說：「那大概就叫──喜歡的感覺。」

　　妳瞠目結舌地張大小嘴，好像被我嚇到。

　　「你、你在亂說什麼？我哪裡有喜歡你啊！我才沒有！」否認！只要堅決否認到底就對了！

　　「也對。」我移動視線，看著紅潮從妳的臉一直漫延到頸子上。「妳喜歡我哪裡？我完全想不出這個答案。妳願意告訴我嗎？」

　　「就跟你說沒有嘛！」妳跟我對看幾秒，很快就畏縮的移開目光。「你都已經有可愛的女朋友，還是不要講出讓人誤會的話比較好！」

　　果然是因為那個啊……「是啊，要是誤會的話，麻煩就大了。」我看著服務生端上來一套令人吃驚的超豪華大餐，才望向表情顯得有些僵硬的妳。「妳得負責吃完一半，小花。」

　　「咦？」

　　「不要裝傻，快點吃。」我轉頭對服務生說：「麻煩你，請再拿一副刀叉過來。」

　　「春日，這樣子不好吧？」

　　「妳吃不完？」

　　「不是這個問題。」

　　「點太少了嗎？」

　　「也不是這個問題啦！」

　　我注視著妳，靜靜等著妳的答案。

　　「我是說，兩個人一起吃好像太親密了……」妳理直氣壯，但卻愈說愈小聲，連一旁的服務生聽了都笑出來。「笑什麼啦！我是很認真在講這件事！你們兩個不要笑！」

　　我摸了下唇角，原來自己也笑了出來。

　　「先生，請問你現在還需要另一副刀叉嗎？」服務生盡責地問著，努力將視線定在我身上。

　　「嗯，順便再給我一個餐盤。」

　　「是的，請你稍等，我馬上送來。」

　　妳一臉驚訝地看著轉身離去的服務生。「這裡的服務生怎麼這樣啊……」

　　「非常貼心的服務，不是嗎？」

　　「哪有！」妳轉頭瞪我，非常不甘心地說：「可惡！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子啦！」

　　「因為今日優待吧。」

　　「什麼優待？」

　　妳一臉呆傻的表情，我指了指入口處。「妳走進來的時候沒看嗎？情侶今天優待五折，就寫在門口的活動看板上……」

　　「噫？」妳驚惶張望，馬上發現四周坐的都是雙雙對對的情侶。「我、我們又不是那種關係──」

　　「沒問題的，能得到優待也很好。」

　　「春日！」妳忍不住低叫，一副不希望我再說下去的表情。「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捉弄我了？」

　　捉弄？我愣了下，恍然大悟。原來這種忍不住想要逗妳哇哇大叫的感覺就叫捉弄……沒想到蠻愉快的，比起面對劍山的時候要有趣多了！

　　「你有聽我說話嗎？」妳伸手揮了揮，發現我出神。「春日？」

　　我握住妳來不及收回的手，妳整個人瞬間僵住。

　　「春日？」

　　「現在的小花愈來愈可愛了。」

　　「咦？」

　　「不管現在的妳，還是穿洋裝化妝的妳，在我看來都一樣可愛。」我漾出笑意，注視妳粉紅的訝異臉龐。「這些年，妳特地寫信給我，讓我成為妳重要的朋友，現在的我無法回應妳的心意，但是……我非常謝謝妳，小花。」

　　妳的眼眶緩緩紅了起來，非常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不要哭，好嗎？」我看著妳臉上滑下的淚，無可奈何。「妳是一個這麼可愛又善良的好女孩，我相信妳以後會遇見一個更好的男孩子。所以，請不要哭，好嗎？」

　　「不要跟我說以後。」妳回握住我的手，微微顫抖著。「至少現在不要跟我說那些事，因為我還在難過，很難過……」

　　「小花？」

　　「本來一點也不想被你知道，結果卻是你什麼知道了……我真是一點也不懂得掩飾的笨蛋！」

　　我望著妳啜泣得一聳一低的肩膀，才說：「那是因為我很在意小花。」從見面開始，記憶就漸漸明朗清晰，愈看著妳就發現愈多不一樣的事，彷彿看見花苞正在慢慢綻放一樣。

　　「在意我？」

　　我鬆開握住妳的手，恢復端坐的姿勢。

　　「大概是天生對花的執著吧。」這也算是職業病嗎？我有些好笑的想著。

　　妳眨了下眼，淚痕未乾，完全無法理解我的話。「春日，我不太了解你想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讓你久等了，這是你所要的餐盤和刀叉。」服務生正好送上餐具，打斷妳的問話。

　　我對妳露出笑容。「我們開始用餐吧！」

　　「春日？」

　　「別忘了，妳要負責吃完一半。」

　　「咦？啊啊！不要全部都放到我的盤子裡啦！你也吃太少了吧？」妳七手八腳地想要阻止我把菜往妳的餐盤裡夾，忘了繼續追問剛剛的話題。

　　妳又氣又惱的表情瞪著我不放，我只是笑著聽妳不停在哀嚎叫嚷，感覺非常愉快。

　　花，真的很多變。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