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洋過海來愛你】。秋人


　　放下電話，威許緩慢回頭望向坐在窗邊表情呆滯的斯薇娜，直到她的視線彷彿突然驚覺他的存在後，才又端起平日那副高傲不可接近的模樣。
　　「找到夏爾了嗎？」
　　清靈悅耳的嗓音像是高級的磁器品所發出的共鳴，威許保持著他一貫溫文帶笑的表情走向她，有些遺憾的回答：
　　「沒有。他好像又忘了帶手機出門。」
　　斯薇娜像是探索似的緊盯著他的臉部表情，久到桌上那杯茶變冷的，她還是沒有開口說話。
　　「我替妳泡過一杯熱茶好嗎？」他輕聲問著。
　　聞言，斯薇娜才眨了下眼，僵硬地點了下頭。「我想喝上次……」
　　「夏爾從大吉嶺帶回來送妳的紅茶對吧？」他接下她的話，表情仍舊如常，端起冰冷的乳白色瓷杯時，他的表情才有些變化，因為有一隻從來不曾向他伸出的手放在他的手背上，冰冷得凍人。
　　「斯薇娜，妳是不是不舒服？」他放下瓷杯，握住她好冰涼的手，緊緊的，像是要把掌心的溫暖分享給她。「需不需要我打電話跟醫生約時間？」
　　她輕輕地搖了下頭，用很輕、很低的語調說：「請不要再為我做任何事了。」
　　「斯薇娜？」
　　「我不值得你付出這樣多，你讓我感到自己卑微、無能為力又面目憎惡──」
　　「斯薇娜！」
　　她驚訝微張小口，望著突然揚高音調的威許臉色充滿無奈，縱使她的手依然很冰到像是結了幾尺厚冰的湖水，可是，他卻緊緊握著，不曾放鬆過那溫暖的力道。
　　「妳不曾放棄過的，我也無法放棄。」他聲音緩緩盪回原來的溫柔，神情苦於單戀的情傷又莫可奈何。「請別對我提出那樣殘忍的要求，好嗎？」
　　「威許，我喜歡的人不是你。」她垂下臉，不去看他，不敢繼續看著他。
　　「我知道。」
　　斯薇娜緩緩抽回自己的手，冰冷的淚就滴在他一直無法溫熱的十指上。「我永遠都不會愛你，因為我的心已經給了別人。」
　　「我知道。」
　　「你才不知道！我從以前就愛著夏爾，只愛著他一個人！現在我殘廢了，不能再為他跳任何一支舞，他離得我愈來愈遠，我的心也快要死了……」
　　「我知道。」威許輕輕說著，想拭去她的淚又緩緩垂下雙手。「妳的每一件事情我都知道，我會讓夏爾回到妳身邊的，斯薇娜。」
　　「威許？」
　　「他知道妳很愛他，我相信，他會回到妳身邊的。」他在她的手背上輕輕一吻，吻去她鹹鹹的苦澀。「我保證，好嗎？」
　　斯薇娜望著他溫柔的笑容，心口哽著許多話語，夏爾對著她的笑總是在發現她的存在後才漾開，威許卻像是無時無刻的陽光般，只要她回眸，她永遠都不意外，他會佇候在她能夠發現的位置，溫柔似水地朝她笑著，像是在問「斯薇娜，妳需要我嗎？」一樣的讓她──讓她光是想到，心就忍不住隱隱作痛著！
　　威許，能不能別愛她了？
　　而她最心愛的夏爾，又會不會愛上她？
　　她，真的好痛苦。

＊＊＊

　　溫庭一臉神清氣爽地走出畫室，好不容易告一段落的工作完成，剛剛安東尼宣佈她從此刻開始有一個月的假期，她的背包裡已經有一張歐洲17國聯營火車票，是安東尼送給她的小禮物。
　　安東尼總是很細心，她不過無心地說要去比利時的布魯塞爾玩幾天而已，他就記下這件事，還送了這一份她馬上就能用到的禮物。
　　「妳看起來心情很好。」
　　她訝異轉身，看見帶了一身暖陽氣息的夏爾站在後面。「你怎麼跑來這裡！」她又一次驚訝地指著他，自上次見面後過了一個月了嗎？不，好像沒有那麼久，那他怎麼又跑來這裡？
不，都不對！她現在只是單純高興他在這個時候來了！
　　「溫庭，妳的開場白總是相當失禮。」他笑著拉下她指住他的手指，順其自然地握在手裡。「妳可以說，天使又來看妳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了。」
　　「你才不是天使！」她開心地笑著，沒注意他伸手拂開她額前過長瀏海的動作親蜜得像是戀人一樣。「你是冒充的。」
　　他偏頭瞅著她好開懷的笑，輕聲問：「妳總是揹著這麼多東西在路上走嗎？」
　　「對啊，隨時都能啟程。」溫庭有些得意，順便也說了她的假期計劃。「從現在開始我有一個月的假期，明天就要先去比利時玩幾天，接下來還有好多事要做。」
　　「咦？」夏爾有些恍惚地看著她，才突然驚覺自己的反應好像有些奇怪。「啊，抱歉，我突然沒聽清楚妳說什麼。」
　　「小甜心，妳忘記妳的……」從畫室裡飛奔出來的安東尼突然止了聲音，驚訝地望著好像很親蜜的兩個人。「妳的毛線帽。」
　　溫庭眨了下眼，有些慌亂地抽回自己被握住的手。「哎！你看我說到放假就開心地忘東忘西了！安東尼，真是謝謝你了。」
　　「小甜心，這位先生為什麼這麼眼熟……」他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他。
　　「夏爾，之前你們在畫展見過。」溫庭笑盈盈的，接過毛線帽很率性地戴上，將話題飛快地轉開。「就是你在為最後一張貴賓票心痛的那一次啊！」
　　啊，他想起來了！這個男人就是小甜心最近常常盯著畫又畫不好的「拉蜚爾」啊！怪不得他從剛剛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只是本人看起來好像多了些疏離冷漠的感覺，也才會一時沒連想起來。
　　「非常高興再次見到你，夏爾。」他伸出友善的手。
　　夏爾微微一笑，紳士地回握住他。「也非常榮幸認識你，安東尼先生，我常聽溫庭提到你，是一位非常照顧她又體貼的叔叔。」
　　安東尼笑容不變，轉頭望向溫庭時很慎重其事地強調：「小甜心，我跟妳說過很多次，不要叫我叔叔，我還很年輕好嗎？」
　　然而，他只看見那個愛捉弄他的女孩吐著舌頭，一臉撒嬌的笑容。
　　「安東尼，我是你的小甜心，所以，你怎麼會跟我生氣呢？」她啾了他的臉頰一下，看著他萬分無奈笑著的表情。
　　「我開始覺得這是甜蜜的負荷了。」
　　「放心，我很輕巧的。」
　　聽見他沒有怒氣的口氣，溫庭笑得更開心，伸手還想挽住安東尼的手臂繼續她的撒嬌時，突然有人搭住她的肩，她轉眸，對上笑容好迷人燦爛的夏爾。
　　「親愛的溫庭，妳答應我的美好晚餐時光，今天能兌現嗎？」
　　她呆愕了下，才笑出聲。「原來你特別來問我的承諾是否還有效啊！」
　　「和美麗小姐有約這樣重要的事，我怎麼會忘記？」夏爾笑著，抬眼看向神情突然明白過來的安東尼。「安東尼先生，若沒有其他的事情，溫庭現在可以和我去用餐嗎？」
　　溫庭則是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為什麼他約她吃飯要問安東尼的意見？安東尼是她的經紀人，又不是她爸爸……
　　安東尼反倒理所當然地點頭，看了狀況外的溫庭一眼，嘴唇咧開大大的笑容。
　　「當然！那我就將我可愛的小甜心交給你。」
　　「安東尼……」
　　「小甜心，玩得愉快點！等妳回來的時候，會有一個更盛大的展覽要準備，妳得把妳的心情調整到最佳的狀態。」
　　溫庭點點頭，她知道安東尼一直都很關心她的生活起居，尤其是她的健康情況，但她還是沒有聽懂剛剛那兩個男人之間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小甜心，妳還在想什麼？」
　　「啊，沒什麼！」她回眸看著安東尼，笑容緩緩咧開。「我只是想跟你說等旅行回來的時候，我會帶禮物給你的，一個月後見啦！」
　　「再見了，安東尼先生。」
　　夏爾很自然地就牽住了溫庭的小手，她也沒有任何抵抗，看在一旁跟他們道別的安東尼眼裡笑意更深。
　　他轉身走回畫室，搖頭晃腦著。「唉，我明明是一個才四十歲的年輕人，怎麼有一種父親嫁女兒的不甘心啊……」
　　下次見面，說不定小甜心的心就屬於別人的了，真令人生氣。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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