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洋過海來愛你】。秋人


　　好不容易上了主餐，但卻又不得不停頓下用餐的動作，溫庭好笑地望著一直凝視著她、到目前為止幾乎沒吃什麼東西的夏爾，有些困擾尷尬地笑著。
　　「你從剛剛就一直看著我吃，這樣你會有飽腹感嗎？」放下刀叉，溫庭讓他盯到臉頰紅紅，實在沒有勇氣再無視他的視線吃下去。
　　夏爾笑著看著很不自在的她。「妳會很介意讓我看嗎？」
　　「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她摸摸臉，有些灼燙感，現在她可以肯定她的臉絕對紅得像顆蕃茄了。「夏爾，其實我們不用到這麼高級的餐廳用餐……」
　　「我很堅持我第一次邀請妳用餐可不能用一條法國麵包坐在塞納河畔解決。」
　　溫庭忍不住笑開，神情自然了些。「我相信溫文儒雅的你也絕對做不出這種事。」
　　「不，我做過。」
　　「你看起來一點都不適合那麼隨性。」說起來，她倒是比較適合那種平民式的生活方式，隨意又率性，總是想到什麼就勇往直前，永遠不願意在努力以赴之前，就自己決定結局會是什麼。
　　夏爾看著她能夠自然笑著的表情，也緩緩放鬆表情。「我也不是天天都在這樣的地方用餐，這個晚餐也算是恭喜妳總算完成妳的工作，慎重點也不錯。」
　　「需要讓我穿成這樣？」她一身黑色緞帶面的小禮服，是不久前從服飾出租店租來的，但她卻像一個從來不出門的淑女般，表情顯得緊張又不自然。「我個人比較偏好我原來的打扮。」
　　夏爾笑著看她又是皺眉又是羞赧的表情，輕聲說：「這是慶祝啊！妳不覺得這很值得嗎？」
　　「慶祝是真的，但這很值得嗎？」溫庭還沒忘記方才租用這套衣服的價格，讓她驚愕到呆呆看著他付完訂金都回不過神來。
　　「很值得。」他的眼神深邃，閃著很優美迷人的神采。「對我來說，能夠看見這樣美麗的妳，非常值得。」
　　要是再聽不出他究竟想要表達什麼意思的話，溫庭想，他很可能會當眾就跪下來問她願不願意和他交往了──這個男人打從見面就常做一些令她訝異不已的事情。
　　「夏爾……」在這麼浪漫的時刻裡，她真的很感動他的用心。「謝謝，我很高興你這麼說，非常高興。」
　　「那麼，妳的比利時之旅能再增加一個東西嗎？」他笑得好誘惑人，引來不少臨桌的女子偷瞧著他的風采。
　　溫庭眨了下眼，望著他愈笑愈開心的表情，突然，她瞪大眼，瞪得好大好大。
　　他也要去？他在開什麼玩笑啊！他、他他他──
　　「溫庭。」
　　「等一下。」她捂住臉，不敢再繼續看著他，可惡，這樣會不小心被他騙到。「你等一下！」
　　「這會是一個很好的旅程，對吧？」
　　當然！她期待好久，但沒有想要與誰同行，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從東方走到西方，自北邊往南邊前進，她的畫本裡留下她去過的每一個地方，她的記憶裡填寫著她每一步足跡的風景，這些事，她總是用畫筆再去與人分享，從沒有在第一個時間，想要和某個特定的人看相同的風景、做相同的事……
　　「溫庭。」
　　夏爾拉下她的手，雖然他知道她不會拒絕他的追求，但仍然有一種在鋼琴大賽時上台前的緊張情緒在沸騰，擔心自己的表現仍舊不夠好。
　　「我很喜歡妳，非常喜歡。」
　　「啊！」原本呆掉的溫庭突然驚慌起來，因為她發現整個餐廳都靜下來望著他倆的動靜。
　　完蛋了！他是什麼時候跪到她身旁來的？
　　「溫庭。」
　　「啊！別叫我！我現在沒臉見人……」嗚，他一定要告白成這樣嗎？那、那她要怎麼回答？也跪下來發誓？不！她做不出這麼大膽到讓自己羞慚而死的事情！
　　「溫庭。」他忍不住笑了，撥開她如綢緞般的長髮，看著她好紅好紅的臉蛋。「我會一直喜歡妳，等妳也開始有一點點喜歡我的時候，妳再告訴我好嗎？」
　　溫庭很想找一個地方把眼前快要感動到掉淚的自己藏好，可是，他的表情好誠懇，態度也很自然溫和，只有握著她的雙手卻有著些微濕意，像在緊張一樣。
　　「……好。」她聽見自己很小聲地答應。
　　無論他究竟是因為一時緊張還是天生就是調情的高手，她都為此時的美好一切感到幸福滿足，就當是在法國隨處可見的浪漫邂逅吧。
　　現在的她，只想陷進這個美麗裡感動。

＊＊＊

　　已經好些日子都聯絡不上夏爾的威許在接到夏爾主動回電後裡的消息時，內心有著說不出的震驚，所以，他趁著斯薇娜去看醫生的時候，約了夏爾見面。
　　「你不能放棄斯薇娜！」
　　夏爾一臉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放棄她了？她現在應該在復健室做復健，說到這個，你怎麼會沒有陪著她去？」
　　「你說你要跟溫庭一起去旅行，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他看了看錶。「就是今天晚上的火車，什麼時候回來還不確定，因為我還會順道從布魯塞爾去一趟維也納。」
　　威許跨前一步，緊緊抓住他的臂膀。「請你留下來！」
　　「威許？」
　　「我拜託你！留下來！」威許激動地緊握住他的臂，幾近崩潰。「你不能走，要是斯薇娜知道這件事，她一定會活不下去！你知道嗎？你是她唯一活著的希望，她已經快沒有勇氣活下去了……」
　　夏爾張大優美的眼瞳，壓住好友的失控情緒，讓他坐下。「冷靜點！威許，你太激動了。」
　　「夏爾，我的朋友，我救不了斯薇娜，她的心都在你身上，無論我付出再多，她還是只看得見你，你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救救她？」威許知道自己這樣說很自私，但為了斯薇娜，他什麼都願意做，就算是要他這條命也可以。
　　「威許，我不是醫生，你怎麼會以為我能救她？」他與他並肩坐著，看著雙眼充滿恐慌的威許時，他說不出拒絕。「斯薇娜的心結根本就不是我，是她讓自己活在以前的世界裡，她眷戀的是，已經失去的一切。」
　　威許回視著他，有些顫抖激動地叫著：「你知道她的心結，那你就能幫她啊！」
　　「威許！」他低喊他的名字，起身制止住他讓自己崩潰的行為。「你不冷靜點，我就不認為我們有必要繼續談下去。」
　　「不！別走！夏爾！」
　　夏爾回頭看他，確定他眼神的情緒漸漸沉澱後，才又坐下。
　　「對不起，夏爾，我知道我不該這樣無禮要求你。」他緊緊抱住自己的頭，懊惱得彷彿想要用更激烈的方式來撫平內心痛苦掙扎的情緒。「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要是她出了什麼事，我絕對無法原諒自己……」
　　「威許，你原本就比我更有能力能幫她，可是，你不但沒有幫她，還在害她。」
　　他沒有幫斯薇娜嗎？「是因為我留在她身邊，所以你才不願意接受她的感情？」夏爾是在顧慮他的感受，才遲遲不接受斯薇娜！
　　「你想太多了。」夏爾忍不住笑了，抬眼望著遠遠湛藍的天空。「我要是能接受斯薇娜的話，早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交往了，不會等到現在。」
　　「夏爾？」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但我可以身感同受。」他突然笑了開，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發現自己那麼介意她的存在後，我才知道自己原來沒有想像中那麼堅強。」
　　威許突然意會過來。「你是說……溫庭？」
　　「如果今天的角色對調，說不定我也會做跟你相同的事。」夏爾輕輕說著，以前沒辦法體會的感情現在好像忽然都能領悟了。「因為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愛她了，所以就想要實現她的每一個願望，不想讓她的生命有缺憾。」
　　因為太過愛她了，才會沒有注意到斯薇娜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嗎？威許不禁自問，他有多久不曾主動跟斯薇娜好好說過話，總是靜靜地替她做他以為她會需要的事情，從沒問過她想要什麼。
　　「威許，愛情不會是因為誰的退讓就能成全的。」
　　他驚訝地望著起身的夏爾，旋即跟著站起來。「夏爾，你不能再等一段時間……」
　　「恐怕不能。」夏爾笑著揮手。「愛情不會等待，要是現在不去追尋，我擔心下一個人已經等著要搶走她了。」
　　戀愛中的夏爾，感覺比以前更平易近人也愛笑多了。
　　威許望著那個帶著幽默笑意離去的背影，緩緩地坐回剛剛的位置，仔細想著剛才的對話，一點也沒有注意到身後那不遠的樹影下，有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美麗女子正靜靜地掉著淚……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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