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脈的記憶

文/林玉鳳

                小姨甥的學校在母親節前幾天，特別邀請小朋友的母親到學校參加親子活動，和小朋友一起做手工紙花，然後再把之前勞作堂老師和他們一起做好的禮物，送給媽媽作為驚喜。小姨甥做的是珠仔頸鏈。妹妹收到禮物後，顧不了這條頸鏈上別有學號的紙條，甜絲絲的把五歲兒子親手做的第一個首飾掛到頸上。原來現在的學校除了告訴小朋友世界有一個節日叫做母親節外，還有這種培養親子感情，教導小孩如何向媽媽表達愛的活動，真有意思。回想自己年少的時候，也沒上過這種課，關於母愛，幾乎都是從相處中學回來的。

                我常常覺得我的媽媽是兩個人，年輕時，她是一個人；年老時，她變成另外一個人。當自己還是個懵懂小孩的時候，媽媽是個每天清早四五時起床工作的人。那時她要忙菜田工作、處理家中養的雞鴨豬，以及照顧一大幫小孩，晚飯後才有一點時間靜下心來。那時我們的日常對話只有幾句：“食飯啦！”“瞓覺啦！”“做咗功課未啊？”這種童年回憶，其實不容易讓人明白母愛是甚麼，直到有一天。

               那天，我和妹妹一起跟着媽媽到紅街市買餸。大概是媽媽怕我們不喜歡街市的內部環境，就着我倆在門外的一輛三輪車旁等她。當時我們大約只有五六歲，沒有手錶，更沒有甚麼時間概念，大概是等着等着覺得時間長了，開始害怕，害怕媽媽丟下我們不管。於是，我們決定走進街市裡尋找媽媽。結果當然是找不到，只好走回原地等她。此時，只見媽媽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氣喘喘地向我們走過來，當見到我們時，她立即把手上的東西全扔到地上，緊緊的抓着我們的手。那種“肉緊”的感覺，夾雜了生氣、擔憂和一陣陣的顫抖，好像一直留在我的血脈裡，至今還有印象。那天，是我第一次很真切地覺得媽媽是愛我的。我想，我們從母親的肚裡來到這個世界，一切的愛，都是從血脈的記憶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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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原載2017年5月11日澳門日報「亂世備忘」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