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8-07 00:00:00小鳳

那其實是從文學開始的

(此文為「澳門。家國」系列之延續,因為之前沒空上載餘下的文章) 文/林玉鳳

  為什麼澳門人的身份認同會和報紙的歷史有關係?因為,認同有時需要想像,一個地方的人需要共同的身份,就需要一種共同的想像。很多地方,在正常的日子,靠的是國民教育或鄉土教育或歷史教育,有的地方,有些時候,靠的是媒體。像澳門這種過去在教育系統中不知如何訴說自己歷史的地方,媒體的內容,成了非常重要的身份認同來源。

  所以,如果不計香港媒體加諸我們身上的“漁村”、“寧靜小城”、“賭城”和“黑社會為患”一類的想像,到八十年代以前,澳門的媒體(主要是報章)給我們的,大概可以概括為:“在中葡兩國之間默默謀生的人群”、“省港澳”當中排行最後最小的那個地方,那個地方上的人,是愛國的。八十年代澳門面對的一個最大轉變,在政治層面,當然是當年的中葡會談確認了澳門將會回歸的“前途”,還有“澳人治澳”的原則。 

  我不敢肯定是不是和這個政治背景有關,可是,也真的幾乎在同一時間,《澳門日報》的“鏡海版”常常有討論澳門文學的專門論述,這種討論,前後維持了近十年時間。從澳門文學是否需要由澳門人書寫,到誰才算是澳門人,再到內容是否必須與澳門有關,那些內容,當時好像是個小圈子的問題,現在回想,卻是那段日子,難得出現在公共空間的有關澳門、澳門人和澳門文學的定義的討論。而且,文學能反映社會,當年的討論,慢慢理出了好幾點對澳門人特質的理解:為什麼這麼多澳門文學是移居澳門的作家的鄉土情懷創作?為什麼澳門人很少直接書寫澳門,特別是介入社會事件和政治現實的書寫?然後,原因是澳門人口的構成,特別是寫作人口當中不少是移民,包括新移民和早期的歸僑;再然後,不直接介入社會,特別是政治,是對殖民政治表達冷漠的一種無聲、沉默的抗議。

  可是,這樣的分析,一旦被提出,幾乎就同時需要面對挑戰,因為,到了九十年代,澳門其實已經變了很多,報章文學版面對澳門文學的經年討論,回歸前對“澳人治澳”中誰是澳門人的民間私下議論,已經悄悄喚起了澳門人的自我意識。這個意識的第一重,是對舊有價值的反思和對新價值的追尋,所以,回歸前本地導演朱祐人拍攝的《沉默澳門人我不是》,突然成為社會話題。

(我們的世代.之三十三)

文:原載2010923日《澳門日報》“筆成氣候”專欄

圖:http://www.guji.cn/pic/Upload/Photos/Books/201209/S20120921110541068%E6%BE%B3%E9%97%A8%E6%96%87%E5%AD%A6%E5%8F%B2.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