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看那套講莎士比亞的電影《寫我深情》（Shakespeare in Love ）時，對片中莎士比亞搖著羽毛筆在黃紙上寫《羅蜜歐與朱麗葉》劇本的情節印象很深，深刻得今天還能記住那幾個鏡頭的配樂的節奏。電影中的莎士比亞以寫詩贈佳人來維持感情生活，以寫劇本跟劇場老闆打關係與討價還價來維持生計。看著看著，才想起那時大概是出版業還不發達，他的劇本，都是即寫即演的，他的收入來源是劇場老闆給他的劇本費，與出書無關。後來看書，知道莎士比亞第一本印刷出版的作品集是在他死後七年才出版的，在1623年。問研究英國文學的同事，他笑了笑說，莎士比亞在他當世時其實就像周星馳或黃子華那樣的人物，一邊寫一邊演，邊演邊改邊寫，設計的對白很通俗（當時的高雅語言是拉丁語），很能切中公眾的心理，他成為文學大師與劇作泰斗，都是他死後很久的事。聽了同事的解讀，在想像周星馳或黃子華日後成為莎士比亞的情景，就像聯想未來戰士阿諾舒華辛力加有機會成為筋肉人美國總統一樣，歷史發展的可能，真讓人會心微笑。

　　差不多同一時間，看了港產片《小親親》，片中的主角陳慧琳是報紙專欄作家，看著她每天寫一篇專欄便可以維持到古董店買黑膠唱片的生活，就想起莎士比亞的落泊才子窘態。也是在那時，特別留意作家這個行業的變遷。

　從小讀書，我們都知道中國古代有很多詩人、文人和富貴人家的門客；在西方，有詩人，有行吟詩人，然後有宮廷作家，桂冠詩人（Poet Laureate）。這些人當中，有不少就是古代的作家。傳播史寫得很清楚，在西方印刷術普及以前，作家的人數極少，他們不是自己很富有，一定是由富豪支持才可以寫作，如果兩者都不是，那個人一定是兼職寫作的。西方印刷術在十五世紀出現後的首兩百年，主要功力都用在出版包括《聖經》在內的舊有文學、歷史與文化的經典著作。在英國，「文人」可以靠寫報紙專欄維生甚至致富的故事，到十八世紀初才由當時的名記者笛福（Daniel Defoe）擔綱上演。作家可以依靠出書維生，也就是依賴出版商和出版市場運作的故事，還要比笛福再晚一點，在1760年以後。



（如果作家要領牌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