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1-12 15:30:23阿渡

東海小套房

後來才真的覺得東海有遠。遠到讓你以為離開自己居住的臺中市,到了遙遠的另一座小城,有了在旅行的錯覺,而這裡的空氣也總比市區清新。

去年三月超哥租出去的小套房收了回來,我陪著去交屋,前任房客以為我是下個房客,我便順勢演起問她住起來如何,她說:「這裡不錯,房東人也很好,偶爾樓下年輕人晚上音樂開太大聲,去跟他們說一下也會收斂。」後來我們真的遇過一次,卻是隔壁鄰居開門用劇院模式看電影,我們這邊不時也會感受到轟隆隆,但也就震到十點半一部電影演完,我就沒特別去說。

那時並不知道,一直到昨天為止,這近一年的時間裡,東海的這間小套房是你每次南下找我,我們會一起住的地方,每次都三天兩夜,每次也都不知道下次是什麼時候。都是生活習慣固定到近乎無聊的我跟你也在這裡發展出一種我們的模式。

每次一定有一晚(甚至是兩晚)的晚餐或消夜,是吃東別隔著臺灣大道另一頭夜市裡的東山鴨頭,夾著那幾樣幾乎固定的食物,必吃的米血、大豆干、甜不辣與芋簽(不吃芋頭的你唯獨接受了這道料理,而且大概是換另一種作法你也就不愛了吧),佐以雞皮、雞屁股或偶爾的雞脖子不加辣。我每次都唸著想配啤酒,卻沒有一次真的買一罐來佐。

午餐則幾次是風風亭或吉祥刀削麵,更多次(幾乎每次?)是豪傑小吃,你吃鐵板炒河粉或天冷時的河粉湯,我吃有越式甜辣沾醬的香茅豬排飯,每次都會點鮮蝦春捲,然後想到這是啾蒂在墨爾本曾特別為我們做過的一道菜。

以上地點,有時走路有時騎車,走路通常是我邀的,我總是珍惜每次能一起散步的天氣與時光。最好的午後是,吃完飯就直接散步進東海大學的校園,秋天開始後有涼涼的空氣與舒適的陽光,可以隨意的走一段路再回頭。還有那夜,為了消夜的東山鴉頭,我們走過準備收攤的地瓜攤,阿姨硬是一人給我們塞了一根地瓜說請我們幫忙吃,怎樣都不肯收錢,我們只好在買完消夜後又趕著去麵包店買了塊小蛋糕,回請阿姨也當點心吃。

因為你愛喝水,每次入住的第一晚都要先去喜美超市買兩大罐礦泉水。這間喜美超市對我來說格外有異地感,每次進去都覺得自己是到了苑里或哪座山城小鎮,恍惚間,就以為跟你一起到了遠方。我總喜歡亂逛一圈,看看許多別家連鎖量販商店不會賣的只出現在這裡的牌子跟商品,偶而再跟你挑一塊打折麵包當隔日早餐。

跟你需求不同的是,為了每日早晨起床的第一杯咖啡,我需要的是熱開水。小套房的巷口就是一間洗門,起初幾次我都拿著杯子與自己包的濾掛咖啡進去沖,再端著咖啡慢慢踱回來,可能是度假都不用腦的,才會到最近幾次才變通想到可以拿你的保溫瓶去裝水回來沖,也讓自己晚上可以多喝杯熱花草茶。裝水之路,有時你陪我一起,有時你賴床,我回來順便幫你帶瓶豆漿或巧克力牛乳,這些都是教人不想遺忘的小事。

當然,也不是每次都有愉快的道別。一次不開心是去年公投前夕,臺灣社會對婚姻平權認知的低落影響了我的心情,一次竟是這次,對於未來工作的不確定,也讓我失落了。幸好,都只是一兩天的情緒,過去就沒事了。也彷彿轉變開始發生,東海小套房的新主人就在我們這次離開三天後出現了。它就這麼突然的成為我們記憶裡的一個地方了,迅捷的連再去好好告別一次都沒機會。

或許我小小的強迫症已幫我們跟它好好的告別了。離開前,總要再三確認總電源、熱水器與水龍頭都是關上的,盯著它們幾秒在心裡跟自己說一切都好好的,沒事的。那或許就是一個完美的道別了。

謝謝東海的小套房給我們一段美妙生活的預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