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2-03 10:36:27阿渡

都知池花吉

搭著早班從台北出發的普悠瑪號,再花一點時間等公車〈期間吃了一個小七便當,餵了兩口雞肉給車站狗。最近這陣子,只要正餐是吃小七都會讓自己感到淡淡的悲哀與......憤怒。覺得虧待了身體,都是找不到或想不到其他能吃的才這樣對自己。〉,下午一點我就到都蘭了。

在糖廠前下車,入口壁畫的色彩退了不少,假日人潮正湧,上次來時關著的咖啡店現在坐滿了人,但怎麼就覺得比沒開店時荒涼,反而不見生氣。進藝品店問了民宿怎麼走後,幾乎沒停過腳步,我就飄走了。

台東,四年沒來了。上次是個浪遊的夏天,買到蘭嶼的機票就先飛去看看,三天後回到台東機場時,根本不知道要去哪,旅客諮詢服務台的阿姨教我搭台灣好行,試辦中免費搭乘,就那樣糊里糊塗又好運氣的到了都蘭。

外牆上的圖,還是當時他們畫著的那幅嗎?我一點也不確定。

穿過馬路,再走一段下坡,我找到了彎裡的民宿。還沒遇到主人(後來才知他忘了我今天報到),先是跟上任換宿的阿忠(台語發音)還有兩位也是從台中來旅行的女生五十塊與小學特教班老師認識,坐著喝水時,狗狗小妞已經跳上沙發將頭枕在我大腿上撒嬌,親暱的讓我受寵若驚,但小妞可不愛人家摸她屁股噢。

阿忠帶我認識環境後,主人也回來了,他說今夜這裡有演出,晚點要布置場地。

下午的空檔,他們出去覓食,我顧了店,是那時跟也留下的瓜瓜聊起來的。在這之前我們甚至連招呼都沒打,她畫她的黑板,我發我的呆,各自坐著,低頭滑滑手機,等各自都無事就聊起來了。

她約半年多前從澳洲回來,在這待下了,這幾天遊客多沒床位,她自己搭了帳篷在草地上睡。她說在澳洲兩年,有一年半的時間幾乎都過著野人的生活,習慣了。

其實常常遇到去過「打工渡假」的人,我還滿不太會聊的,不太懂傾聽,更不懂回應,但只記得瓜瓜劈頭就說,很多打工渡假的都是混帳,我們大概就聊起來了。

不傷人的混帳沒有不好,就如同背包客也沒什麼了不起。腦子常糾結在這些裡,所以不太能聊天了,最後只好帶著自己一直往前移動,等待或尋找那能自己跟自己安靜獨處的片刻。

後來瓜瓜去睡覺,我跟著吃飽回來的女生走去不遠處的都蘭鼻看海。

女孩一路陶醉的向我說著:「我們就喜歡這樣的旅行啊,認識了這裡的人,有假期就回來住幾天,沒計畫,就像這樣待著......你看那個好美!王卿有一張明信片就是拍這個。」

「我知道那張明信片,我有印象。那是龍舌蘭,聽說它一生只開一次花,花開後,母體就會慢慢死去。」

Ama,那時妳就被提起了,也會一直以這些連結被記住吧,像是看到海,看到火燒似的夕陽,看到滿月。

有人記著,妳就活在裡面。

我可能也因此就跟女孩提到,妳是我這次來要見的人。

從都蘭鼻走回去的路上,遇到五十塊與她們的男生友人手上拿著一大把鮮嫩的牧草正走來,說要去餵牛,我們也就跟著穿過草堆,去親近那隻害羞的大黃牛。那男生早上就自己來餵過了,他是真心想跟牛當朋友,因為隔天一早我離開前,他草草以乾糧餅當早餐,也請我吃了兩片後,就像是他的責任一般的,帶著灑脫的背影又餵牛去了。

* * *

我們三個工作人員以一鍋泡麵當晚餐,晚上八點後,參加演唱會的客人們陸續來了,他們教我用牛皮紙袋裝沙當燈座,裡面放蠟燭,點起一排黃光。

我在座位、吧檯與廚房間穿梭,就這樣一夜找不到自己的定位,瞎幫忙到深夜。

客人八成都是這裡的「朋友」。有時朋友還不足以定義的,就會稱之為家人了。他們大多趁這連假來,招呼、問候以一個深深的擁抱,在酒酣耳熱時說自己的近況〈好像多少都帶著一些傷痛或憂鬱〉,或只是專注的聽歌,或終於夠醉到可以跳舞,接著唱整夜的歌到天亮。

我除了努力做好吧台小弟的工作,竟沒有餘力與精神去融入這場派對,旁觀近乎淡漠,自己也有些意外,甚至閃避任何可能交談的目光,只有在跟瓜瓜擦身時,我放心的伸手摩了摩她的手臂,問她還好嗎。

我知道自己在此開心不起來。或許幾天之後就可以,像過往的每一次,從陌生不安到發現寄託,與一切熟稔,在變化發生前又告別離去。但現在的我不想再經歷這些,這是到此才發現的,自己的轉變。

夜晚十一點多,派對才要開始進入高潮,大夥正站起來準備舞蹈時,我告退去休息了,打算明天早起好好整理場地。

躺著,我卻完全無法睡去,不斷想著自己接下來的旅行。大概是凌晨時,我聽到一個男子淒厲憤怒的咆哮,咒罵著整場的人,一陣混亂後是車子發動的引擎聲。

我能猜到是誰的,今天有一組房客在入住時就說了明天要早起,需要睡眠。但今夜,這裡容不下早睡的人,除非你是醉倒的。

四點多,我終於又爬起了身,去上個廁所與透氣,陪著餘下未眠的人又坐了一會,那時我很想坦然的向大家表態,說自己想離開這裡了,開口卻只以我融入不了帶過。

他們又唱起了歌,我覺得冷,又回去窩著了。

清晨六點半,我站在無人的轉彎處,一邊向海,一邊向路,一邊是留下,一邊是離開。

糾結著,我看到路旁昨夜點的燈,開始一個一個去收回來,丟掉燃盡的燭台,倒光袋裡的沙,將紙袋折回,接著收拾空酒瓶,清理起桌面。依循著自己的步調,細細、慢慢的整理起來,洗好最後一塊餐盤時已是兩個小時後了。

這時昨夜也玩通宵的五十塊醒了,體貼的她特意早起想幫忙整理,卻沒想到已被我搶先,我要她再回去睡。

整理好一切,過程中平靜的心思又開始吵雜,我又站在轉彎處猶豫不決,一個回頭卻看見瓜瓜走了出來。

應該是那瞬間我就知道自己有了決定。

「瓜瓜,可以跟妳談談嗎?」我說。瓜瓜一定也能感受到我的心意,手上還拿著換洗衣物就跟我在洗衣間席地而坐談了起來。

我們交換了很多心得,是很能理解彼此的談話。

「所以,你已經做決定了。」瓜瓜說。

「我想是的。」

最後我們深深的擁抱了彼此,她去洗澡,我去肩起來到這裡還沒機會開啟的行囊,走了。

路牌指著一公里,我完全不想停下腳步,一路走進了都蘭山。

山裡有等待我的朋友。


* * *

《一些在旅途上隨手寫下的》:

,歡迎任何人,甚至是傷害它的人。它一視同仁,但你給它什麼,它就回應你什麼。而流浪的人歡迎流浪的人。


重重的出發

一路減輕重量吧!

在每次交集的派對中。


301214

出門前的早晨 去看了醫生

喉嚨發炎了,怕變扁桃腺發炎,拿藥先

醫生問我在幹嘛

我說書店離職要開始換工換宿

他比了讚,說你的人生好(頓了一下)快樂啊!

(果然是好醫生啊!我心裡讚嘆)

護士們也圍著我很興奮

我想 我的回答 有否小我作祟

那樣簡易、含糊

我應該承受得住覺得奇異的目光,關於工作不穩

但 可能更近於

就滿足大夥對生活快樂的想像與祝福吧!


311214

昨天從古亭走往中山站,一出發,才真有年末 而今年經歷的什麼 該感謝什麼的想法......


小光頭望著左邊拄著杖提著大袋水果深駝著背走好慢的老婆婆,想問右邊唸著經等化緣的和尚,你為什麼不渡渡她?自己為什麼不幫幫她,即使只是一段路。

,誰都只能自渡。


020115普悠瑪號Am8:57

一睜開眼,看到了海、浪、雲層與穿透那些而下的光。

七點四十的車,對我竟是早了點,出門到月台,確定候車前都顯緊繃不安,朋友也都還睡著。一上車就覺疲倦的閉目休息了。再醒,人已奔馳在北海岸上。(大溪)


「如果沒有慢慢走路的餘裕,

不像真的在哪生活過。」


如果旅行一定有唯一目的,是去遇見,那麼多愛。


昨早沖了咖啡坐在窗邊曬太陽,全程不語。兩隻狗一隻貓聚在旁,共享這些。沒有誰分誰。自以為的,生而為人的怕,消失了。


0301

「黑與白,天與地,它們同時存在,在一個平衡的狀態。」

我在都蘭山腰朋友打理的民宿裡,看到一位早慧的年輕畫家在他的作品裡寫著這句話。一路上腦子還糾結的那些關於「又落跑」的,都豁然開朗了。

有時,就聽聽心裡另一種聲音並簡單的執行吧!或許失衡已久的自我評價就能回到真實。

僅僅,只是,聽了另一種聲音啊。


0401

謝謝鄧鄧的全壞機車,讓我沿台11線回到台東市區。時間太早,憑印象,我到了〈有時散步〉吃Brunch。還記得四年前,徒步走到卻沒吃到有多殘念,而今補上。

在那查咖啡店,店小妹像遇到知音般,眼神發光的推薦我去〈小屋〉,它本來是我的第二選項,幸好去了。

彷彿討厭所有客人的吧檯手,在我離去前,剛好到後院抽菸、餵貓,跟我介紹了三隻貓,包括已忘了自己是媽媽,被大女兒欺負的貓媽。

我問他那開了一牆燦爛的花的花期,他說二月跟八月。還有,他是台北來的。

有了這些,我才知道他並不討厭客人。

在等小屋開門前,為混時間,去了誠品翻旅遊書,翻到〈晃晃〉就去櫃檯問路。小姐很好的畫了地圖給我,還順便告訴我名產地瓜酥哪裡買。衝著這,我去買了。也因此吃了卑南豬血湯,只因為經過時,我覺得它好像是觀光客會來找的店。

問了好幾個人家,才找到我沒有地址的〈晃晃〉。

也是兩點才開的店家,但衝著營業中的招牌傻傻敲了門,裡面的小姐不介意我早到,還讓我慢慢逛。離開時,他們說歡迎再來,不過分親暱的招呼,反而讓人更自在。


0501

如何記住老鷹的聲音,以文字?

昨天黃昏裡騎台11回都蘭,沿路停停走走去靠近海。

晚上跟鄧鄧吃完飯,看臉書時知道Ama長眠。本來手術完還醒過來,後來在姊姊懷裡說好暈,就此睡去。

這趟都蘭行,與四年前的初訪,竟是一個開始與結束。

碧蓮說,都好。

也有過三、四年不知該做什麼,一直到了這,自然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


都蘭看日出下午到知本找溫泉洗了忠義堂的彷彿有神靈加持的自由樂捐個人湯屋六點我已經在池上吃在地人吃的家鄉飯包卸下行李騎著民宿的腳踏車來剛才發現的溫暖小店喝桑葉茶

我好幸福謝謝為這一切相遇

老闆娘看我感冒又幫我換了熱水要我暖手這些良善還有什麼好說

如果說的人自己也被感動,I see you 是很美的話語噢。

花蓮陰天,適合市區漫走。GPS也許好用,可是就聽不到路旁賣自己種的蕃茄的阿姨教你順路去看吉安的花海。


池上的油菜花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