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2-04 14:43:43阿傑

小王子的寶藏(二十六)

小王子原著:
貳拾陸
那口井旁邊,有一堵圯了的舊牆。第二天晚上,當我做完工作走近那堵舊牆的時候,遠遠就看到小了小王子懸擺著那雙腳,高高坐在牆上。我還聽到他講話。
「你忘記了嗎?」他說:「正確的地點並不在這裏!」
無疑的另外有聲音回答了他,因為他答辯說:
「不錯!不錯!就是這一天,但並不是在這個地方……」
我舉步向前,一直向那堵牆走去。我看不到任何人,也沒聽見誰在說話。然而小王子卻又答道:
「一點不錯,你會找到我留在沙漠上的腳印。你只要在那裏等我就對了,今晚我會去那裏的。」
我離那堵牆只有二十公尺,但仍然什麼也沒看到。
沉默了片刻,小王子說:
「你有很厲害的毒牙嗎?你確信不會讓我受苦太久嗎?」
我心中一怔,停下了腳步。但是我仍然不明白。
「現在,你走開吧。」他說:「我要下去了!」
我往牆底下看,立刻嚇了一跳!就在那裏,有一條黃蛇高高的直起身來對著小王子,那條蛇只要三十秒鐘就能致人於死地。我一面很快的往後退,一面摸索口袋想抽出左輪手鎗來,但是那條蛇被我的聲音所驚動,輕輕地像水滴般沒入沙裏,不慌不忙地響著金屬聲,潛入小石堆裏去了。
我跑到牆邊,剛好把我那天真可愛的小王子接到懷裏。他的臉色蒼白如雪。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剛才竟跟蛇講話!」
我鬆開他經常圍在脖子上的金黃色圍巾,弄溼了他的太陽穴,並給他喝 了些水。現在我不敢再問他了。他深深地凝視我, 並用雙臂抱著我的脖子,我察覺到他的心跳就像是被卡賓槍擊中了的小鳥一般 ,十分的微弱,他對我說:
「真高興你找到了你缺少的機器零件。現在你可以回家了……」
「你怎麼知道的?」
我正是要來告訴他說經過種種嘗試,我終於好飛機了。
他並沒回答我的問題,而逕自接下去說:
「我也是一樣,我今天也要回家……」
然後他憂鬱地說:
「去到很遠很遠的地方……這更加困難了……」
我深深覺得有些不尋常的事即將發生。我把他像嬰兒一樣緊緊抱在懷裏,然而,他像是直直往下墜入深淵中一樣,而我卻毫無辦法挽救他……
他的神情異常凝重,茫然地注視著遠方,說:
「我有你的綿羊。我有箱子給綿羊,我還有個嘴套……」
於是他悽然地笑了。
我等了很久,才覺得他慢慢溫暖了起來。
我說:「可憐的孩子,你受驚了……」
毫無疑問,他受驚了。但他經經地微笑著說:
「今晚還有更可怕的……」
他的心再次覺得冰冷,一種無可挽回的感覺擊痛了我。我知我無法忍受再也聽不見這笑聲的想法。他的笑聲對我來說,猶如荒漠中的甘泉。
「可人兒,我希望再聽到你的笑聲……」
但是他對我說:
「今天晚上,就是一年了。我的星星剛好會在我去年掉下來那個地方的正上方……」
「可人兒,告訴我這只是一場惡夢!那條蛇的事,那約定,那星星……」
但是他沒有回答我的請求,而只是對我說:
「那些重要的,是我們看不見的……」
「沒錯……」
「這就好像有了那朵花一樣。如果你喜歡一朵花,那朵花長在一顆星星上面,那麼晚上仰望天空時,心中便覺甜蜜無比。所有的星星都開了花。」
「當然……」
「這就好像那些水一樣。因為那轆轤和繩子,你給我喝的那些水就像音樂一樣……你記得吧,那些水多麼甘美啊!」
「沒錯。」
「晚上你會仰望星空。我的星球太小,沒法指給你看它在那裏。這樣更好。對於你,我的星星是許多星星中的一顆。於是,你會喜歡仰望所有的星星……所有的星星都會成為你的好朋友。另外,我要給你一樣禮物……」
他又笑了。
「啊,可愛的小孩,可愛的小孩,我喜歡聽這笑聲!」
「這正是我要給你的禮物……這就像是那些水……」
「你想對我說些什麼呢?」
「人人都有星星,只不過感覺每個人都不一樣。對那些旅行的人來說,星星是他們的嚮導;對於其他一些人,星星只不過是小小的亮光;對於那些科學家,星星是些一問題;對於那個實業家,星星是黃金。但是所有的星星都不說話、不作聲,然而你,唯一擁有別人所沒有的星星……」
「這是什麼意思?」
「當你在夜晚仰望星空的時候,因為我住在其中的一顆星星上面,因為我會在其中一顆星星上面笑,於是在你看來,就好像所有的星星都在笑。你會有懂得笑的星星!」
他又笑了。
「當你將來撫平悲傷的時候,你會為認識了我而感到滿足。你永遠都是我的好朋友。你會想和我一塊兒笑,為了這種快樂,有時候你會打開窗子……而你的朋友會驚奇地看到你望著天空發笑,然後你就對他們說:『是的,那些星星,常使我發笑!』他們會認為你瘋了。我會像是開了一次很大的玩笑一般……」
他又笑了。
「這就好像是,我給你的不是許多星星,而許多會笑的小鈴……」
於是他又笑了。然後又嚴肅地說:
「今天晚上……你知道……不要來。」
「我不願離開你。」
「我看起來會很痛苦……我看起來快要死掉似的,就像那個樣子。不要來看我那個樣子,這沒什麼好看的……」
「我不願離開你。」
而他顯得很憂鬱。
「我這麼跟你說……也是因為那條蛇,不可讓牠把你咬了。蛇是險惡的,牠們可能只是為了好玩而咬你一口……」
「我不願離開你。」
一個念頭讓他安心了:
「牠們沒有多的毒再咬第二次了,這倒是真的……」
那天晚上沒有看到他啟程。他不聲不響地離開了我。我好不容易追上他時,他正毅然決然地快步走著。他只簡單對我說:
「啊!你來了……」
他牽著我的手,又痛苦地說:
「你不該來的,你會很難過的,我看起來會像要死了一樣,而那並不是真的……」
我,一句話也沒說。
「你懂嗎?路途太遙遠了,我沒辦法帶走我的軀體,它太重了。」
我默不作聲。
「我的軀體只像是一個被遺棄的舊皮囊。丟棄舊皮囊並沒有什麼好悲傷的……」
我默默無語。
他有點氣餒。不過仍然再提起勇氣來說:
「你知道,這樣很好,我也會仰望星星,所有的星星都會有生了銹的轆轤的井。所有的星星都會供給我水喝……」
我一言不發。
「那多好玩啊!你會有五億個小鈴,我會有五億口井……」
他也沉默了下來,因為他哭了……
「就在那裏,讓我一個人走過去吧。」
但是他坐了 下來,因為他心裏害怕。
他又說:
「你知道……我的花……我要對她負起責任!她那麼軟弱!那麼天真!她只有四隻芒刺來抵抗這個世界……」
我也坐了下來,因為我再也站不住了,他說:
「就這樣……這就是一切……」
他猶豫了會兒,然後站起一步;我,我卻一點兒也不能動。
在他站立的地方,只見一黃光。他一動也不動地站了一會兒,並沒有叫出聲來。他像一棵樹般輕輕地倒了下去,甚至連一點聲音也沒有,因為他是倒在沙地。


心得分享:


死亡,總是讓人悲傷的,而在這章的故事中,小王子和我們談的就是死亡。

死亡,大部份的時侯並不是突然發生的,而是有一個過程,於是當事者及與他密切相關的人都要同時面對著死亡即將來臨的課題,也同時必須面對著拒絕、討價還價、壓抑、接受……等情緒過程。小王子早就決定要在到達地球一週年之後回到他來的地方,但要回到他的星球,他則必須拋棄他的軀體,雖然他一直在安慰著作者修伯里,但他一樣會感到害怕。面對著未知和人生最大的改變,又有誰能完全的不害怕呢?

關於死亡的哲學議題有很多,但最簡單、最單純的一種說法則是:當一個人死亡之後就切斷了他與所有人的連結,於是人們再也無法與他互動。就像作者所描述的:「……一種無可挽回的感覺擊痛了我。我知我無法忍受再也聽不見這笑聲的想法。他的笑聲對我來說,猶如荒漠中的甘泉。」而任何我們所愛的人離開我們,那樣的痛是很難用文字來形容的。但死亡卻也不是終結,因為死去的人們仍然會永遠的留存在愛他們的人的心中,就像我仍會常常想起一些已經離開這個世界的人們,當遇到一些特殊情境,一些過往的記憶就開始產生連結,而使得這些情境總有特別的意義!小王子也對作者修伯理說的:「晚上你會仰望星空,我的星球太小,沒法指給你看它在那裏。這樣更好。對於你,我的星星是許多星星中的一顆。於是,你會喜歡仰望所有的星星……所有的星星都會成為你的好朋友……然而你,唯一擁有別人所沒有的星星……當你在夜晚仰望星空的時候,因為我住在其中的一顆星星上面,因為我會在其中一顆星星上面笑,於是在你看來,就好像所有的星星都在笑。你會有懂得笑的星星!」

終於,小王子在黃蛇的幫助之下,回到他來的地方,留下了「一個被遺棄的舊皮囊」。其實,每個人都有他來的地方,也終究有一天要離開這個世界,不管你是王公貴族還是平民百姓都是一樣的,即使生後的哀榮或有所別,但那也只不過是對生者的安慰或虛榮而已啊!「丟棄舊皮囊並沒有什麼好悲傷的……」或許,當我們年紀越來越長,面對的死亡的課題越來越多,我們更應該努力學習的,不只是如何克服對死亡的悲傷與恐懼,更重要的是讓我們在丟棄舊皮囊之前,能為著他人付出更多、更多,讓生命的存在能夠更多一些值得與姿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