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1-29 22:57:05冽玄

【炭禰】有時有雨

※鬼滅之刃同人創作。

※炭治郎與禰豆子。

 

──有時有雨。

 

二十五歲來臨的春天,炭治郎像往常一樣,將賣完炭的竹籃子放在院子裡,而後在玄關把鞋脫下來,仔細地撥去鞋底尚未融化的細雪,碎雪接觸到他向來溫煦的手溫,貪戀著一時的和暖,成為一抹即將消逝的冰滴,沿著炭治郎滿是厚繭的掌指,落在灰撲撲的地上。

炭治郎想抬起手拂去不慎沾到衣袖上的水珠,才想起自己的左手不能動,不由淡淡一笑,放好了鞋。

他進屋時,看見禰豆子正在灶上燒飯,她很快注意到他的歸來,昔日少女的面龐已有了女子的鮮妍清麗,唯獨身上那身粉色衣裳從未變過;炭治郎的身量同樣抽高了不少,禰豆子不知不覺也要仰臉看著兄長,只是那左手與右眼,曾數次求到愈史郎那兒,仍然不見起色,讓禰豆子難免失落。

炭治郎心裡明白,妹妹不是那等看不開的性子,只是關於他的事情,關於他從前吃的苦,關於她所不能記憶的那些,她總是會在夜深人靜時細細回想,她不會哭,可是會痛。

所以他從不開口拒絕,他會耐心陪她延醫問藥,直到她慢慢放下為止。禰豆子也不是覺察不出他的想法,一來二去,兩人便有了默契,再也沒提過這件事,此後與愈史郎的書信往來,也都只剩下日常問候。

禰豆子笑著問他想吃什麼,炭治郎正想回答「仙貝」,不意瞥見她頰上的一點灰塵,伸手替她揩去。禰豆子一愣,見炭治郎笑,便道:「沾到什麼了?」炭治郎搖搖頭,說了自己想吃仙貝。

禰豆子蹙起一雙柳眉,沒說好與不好,轉回臉把醬菜缸子打開,取出了醬菜,炭治郎坐在廊上靜靜凝視著他的妹妹,直至她重新把醬菜缸子推回角落,才聽她說道:「哥哥好好吃完飯,下午就來烤仙貝吧。」

午後,陰雲漸攏,雲層深埋,挾著雪花的綿綿細雨格外凍寒,禰豆子跪在炭治郎身後,替他梳起長長的髮,兩人瞧著外頭滴滴答答的雨聲,地面一圈一圈蓄起水來的小池子,倒映著陰霾的天,以及一粉一綠的兩道身影,慢慢迎來天水傾頹的那一刻。

屋簷外雨連成串,串密如簾,炭治郎透過雨水,望見禰豆子溫和的神情,秀致的眉眼,脣角的笑意像是雲上永遠不曾遠去的朝陽,給他許多深刻乃至無以自拔的溫情,他是這麼想陪伴著她。

就像她一樣。

 

炭治郎醒過來時,尚想不起自己如何睡去,只知妹妹給自己梳髮後,似乎就趕著讓他歇一會,可他醒來時,卻在一片陌生的竹林小道間行走。

炭治郎對夢境並不陌生,但他以往夢得最多、最深的,總是那一年隆冬,全家人聚在屋子裡取暖說笑的美好時光,何曾有這樣的景致?

炭治郎心裡奇怪,卻不緊張,他抬手撥開擋在額前、斜長出來的一管翠竹,才發現夢裡自己的左手是完好的,自然而然便隨著想法動了起來,思及此處他又好笑,可不就是夢嗎?

越往前走,路越狹窄,最後變成了一只半人大小、竹葉掩蔽的洞,炭治郎四下裡張望一會,想找找看別的路會通向何處,便聽到一道熟悉的笑聲傳來,就在洞的彼端。

炭治郎連忙從洞口穿了出去,外頭陽光普照,有著好大一片花田,奼紫嫣紅美不勝收,唯獨一道白色身影,那麼熟悉。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背上那只輕便的木箱,箱裡睡著變成鬼的妹妹,他也曾在任務途中,走過花海爭妍的道路,香氣滿盈宛若幸福來臨的華光──可那裡,不會有妹妹。所以他才拚命要找到讓她變回人類的方法,他要她在陽光下奔跑、歡笑,他想要牽著她的手,看著她穿著一身新買的衣裳,他們會肆意躺在萬花織就的絨毯上,他會順手接過風中送來的一朵小花,別在她的髮間。

只是這樣而已。

炭治郎本想去問,那個背對著他、穿著一身雪白的人是誰,可臨到頭了,他忽然不想去問了。那個人影似乎離自己越來越遠,和煦春風徐徐而來,燦爛繁花迎風擺盪,如萬頃碧波。飛旋而起的花瓣糾痛了他的心,不知不覺落在掌心的小花,催促他去完成他的夢。

「禰豆子──」炭治郎腦子還在猶豫,喊聲便已衝出了心肺,他不知道前方的人是誰,他真的不知道,可如果是夢,那個人除了禰豆子不會有別人啊。炭治郎狂奔上前,一雙紅褐色的眼眸如往昔一般澄澈,此際卻充滿痛苦與不捨,他的淚水潸然,全然無法壓抑半分,他總覺得自己不叫住她,她就會從此遠去。

「哥哥?」禰豆子穿著雪白無垢的嫁衣,她尚未回身站定,便已被人撲倒在地,可在磕到地上之前,那人已摟著她換過位置,墊在她的身下。

「禰豆子!」炭治郎抱著她,確認沒有摔著她,才坐起身來,仔仔細細地瞅著她的面容,忙要去找那朵花,萬幸只是飄落在旁,沒受到擠壓。禰豆子見炭治郎撈起地上的小花,什麼也沒解釋,便別在她鬢髮處,不由笑了起來,「哥哥也真是的,我找你很久了。」

炭治郎勉強一笑,只是應道:「我也找妳很久了。」

禰豆子沒有在意,緊緊抱住了他,不過半晌,炭治郎便感衣襟濕潤,霎時淚如泉湧,再難自禁,「對不起。」

他不知道為何自己想要道歉,他也不曉得禰豆子將去何方,只是痛,只是痛。

「我很高興哦,哥哥。」禰豆子抬起臉來,淚痕猶存,笑靨卻如初露沾花。

「能在這裡與哥哥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炭治郎一面流著淚,一面為禰豆子拭去眼淚,「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禰豆子笑著,卻搖搖頭。

炭治郎沒有說話,只覺鼻間嗅得一抹水氣,耳邊雨聲漸響。

 

二十六歲來臨的春天,炭治郎在隱藏於帝都的愈史郎宅邸用飯。

在被愈史郎趕出來之後,炭治郎揹著簡單的行囊,獨自展開旅行。

二十七歲來臨的春天,他定居在一個遠離家鄉和帝都的一處小鎮上,從鄰近的山上往來,依舊以賣炭維生,時不時幫村裡人跑跑腿,照顧孩子們。

村裡的大大小小都十分喜歡他,常常有人問起他是否有意成家。

炭治郎總是眨著那雙清澈寧和的眼瞳,看著自己完好如初的左手,說自己已經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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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說我邊寫邊哭嗎!!!好想讓兄妹認真談戀愛喔……

這邊應該不會有人發現(?)所以就記錄一下,隱藏劇情就是,炭治郎在那天晚上突然渾身發熱,禰豆子不得不召來產屋敷留給他們聯絡用的鎹鴉,拜託愈史郎救治炭治郎。愈史郎說,炭治郎壽數如此,不必強求,禰豆子堅持要以命換命,於是愈史郎用禰豆子產生人鬼相容的抗體的健壯身體(?)去復原炭治郎的舊傷與衰竭的器官,禰豆子也因此死去。死前愈史郎用他本想留下來做紀念的珠世的特殊香瓶,引導禰豆子和炭治郎入夢見上最後一面,而他們對彼此的心意也投射在夢境裡,所以禰豆子說她很開心,「終於能在夢裡與哥哥成為夫妻」,炭治郎中間之所以難過,是想到禰豆子要嫁給他人,可是他沒有意識到這樣的難過,他只是想跟禰豆子永遠在一起,所以這是他們相愛又都沒有說出來的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