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歲，返家。

    輕而規律的敲門聲響起。瑤疑惑的起身，開門卻發現門外站了個陌生的少年。

    --瞧著有點眼熟，是漠的朋友嗎？沒聽他說過呢！ --

    「恕我眼拙，不過您是……？」有禮的開口詢問。

    少年訝異的睜大眼睛，隨即綻開大大的笑容，撒嬌似的一把抱住瑤︰「伯母，您不認得燁兒啦？」

    「燁兒？長高了不少啊！」驚喜端詳笑吟吟的少年。

    「娘？是誰……」訥悶會是誰來訪，漠一走出房間隨即愕然的住口。

    「漠！」相隔四年，依然沒變。燁衝上前摟住他的脖子。

    「燁。」微笑，對好友不變的熱情和坦率。

    嗅著鼻間淡淡的荷花香，終於有回家的感覺︰「漠一點都沒變。」

    「嗯？你也是啊！」語氣一轉，摻點戲謔︰「沒什麼進步。」

    「胡說！」不滿的皺起眉頭。

    「是了，」微笑加深︰「學了四年終於懂得進別人家之前要敲門。」

    「什麼話！來來來，比試比試，」攜著漠的手熟門熟路的就要往內院走去︰「定讓你輸的一踏糊塗！」

    「成啊，我還怕了你不成？」墨如點漆的眼睛閃過一絲傲氣︰「我南宮未必就輸你慕容！」

    「哈！」隱隱約約已有霸者氣息︰「走吧！」

「等等，」出聲的是瑤︰「燁兒等等吃點東西再走吧？」

「這個自然。盼伯母的手藝盼四年了呢！」朗笑，全然的誠摯。

寵溺的一笑，她是真的把他當第二個兒子來看。轉身進入廚房，不放心又回頭叮嚀；「小心別傷了自己啊！」

南宮家並不大，沒幾步就到達內院。兩人各據一方。

「你早有備而來嘛！」噙著笑，眼裡卻沒有笑意，盯著燁腰間的配劍。那是「斬魄」。一把和南宮家傳家寶劍「風隱」齊名的明劍。握著風隱，劍雖未出鞘，森森寒氣卻已傳至掌心。

「這個自然。」一笑，而後卻抿緊雙唇，精緻的臉蛋看不出任何情緒，墨黑的瞳孔清楚的映出一身白衣的漠，澄澈而冰冷。慢慢的抽出斬魄，長於一般規格的劍刃是淡紅色，經年累月的使用無損其完美，光滑平整的表面一如初鍛時。劍身與身體平行，微微一揖。

「看來不認真一點不行呢！」還是笑，平素沉默的漠意外的多話。左手拇指輕輕一彈，「喀」一聲輕響抽出風隱。細長的劍刃隱隱泛著淡藍色，映出主人清秀溫和的一張臉。閉上眼睛，深呼吸，再睜開時已面無表情。

相視數秒，只見一團紅影掠過眼前，斬破冰冷的氣息已撲天蓋地的襲來。像後退了一步，右手風隱斜斜從左肩劃至右肩。饒是燁輕功不弱，衣服還是給勾破了一個口子。

挺劍再上，「叮叮咚咚」一陣響，不過一瞬的時間兩人已交手數十招。各向後躍一步，漠臉上多了一條血絲。

快速又纏鬥在一起，兩人勢均力敵，把餘個時辰都還勝負未分。

忽然兩人一聲清嘯，捨去所有招式，斬魄和風隱毫不留情直取對方心口。風聲隱隱，灌注內力的一擊，同時也是最後的一擊。然而剛一出劍，內心即大叫不好，這一劍如猛虎出柙，距離太近勢無可避，有內功護體時都未必能全身而退，更何況現在已筋疲力竭？

「錚」的一聲兩劍竟在空中相交！劍刃微微彎起，虎口巨震竟握不住劍，雙雙跌落在地。撫著心口尚餘悸猶存，剛才可真是千鈞一髮，要不是兩人功夫相當，要不是斬魄風隱同樣鋒利絕倫又剛湊到一塊兒，他們現在還有命麼？

沉默一陣子，燁先開口，恢復童稚的臉孔掩不住焦急︰「漠！你還好嗎？有沒有傷到你？我我我不是故意的，那個也不知怎地……」

「我沒事。」淡漠的聲音一如往常，完全見不到剛從鬼門關走了一趟該有的驚慌，光憑這份膽識便足以傲視天下。手撐地想要站起，未料掌心巨痛又兼四肢無力，撲通一聲竟又倒回地上。一瞥手掌，鮮血淋漓，想是最後一擊用力過猛震裂虎口。再試幾次仍是不成，手掌劇痛倒是可以忍受，不過適才一番激戰四肢酸軟無力卻非一時三刻可以恢復的。

「哈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聲傳進耳邊，他本是極為傲氣的一個人，無論如何是容不得別人取笑的，但扭頭一看見同樣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燁，內心卻完全沒有憤怒的心情。看著他坦率毫不做作的縱聲大笑，再看看自己東破一塊西破一塊的「白」衣，一向恬靜自持的漠也不禁瞇細了眼睛笑彎了嘴角。

燁雖是世家大少，但生性不拘小節，本不在乎這個。在地上滾了幾滾後湊到漠的身邊︰「爬不起來便爬不起來嘛，摔在地上很好玩麼？」

睨了好友一眼，拋出句不相干的話︰「下次定能勝你。」

「說真格的啊，」語氣忽然嚴肅︰「每次來到這裡總才有家的感覺。」

--只有在這裡才不是「慕容家少主」，不是「燁少爺」，只是慕容燁。--

「我知道啊。」恢復一貫雲淡風輕的笑容︰「娘待你比待我還好呢！」

笑，很開心的笑。

--漠總知道我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