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8-23 10:27:00夏杪

流光 章之三

七歲,離家學藝。

 

「砰」好大一聲,南宮家的大門被粗魯的撞開。南宮瑤漠的母親微微苦笑︰「燁兒,在這樣下去門總有一天會壞的。」秀麗絕倫的臉蛋很像女性版的漠,連無奈的表情都如出一轍。

 

不等她說完,一身火紅的燁邊嚷著︰「伯母好!」邊衝進漠的房間。

 

瑤說歸說,掛著溺愛的表情起身關門。

 

燁焦急的撲到漠的面前︰「我我要

 

漠好笑的看著好友紅通通的臉︰「什麼事這麼急?坐下慢慢說吧!」有時也很不明白怎能和他成為至交,明明個性如此不同!

 

大口喘了好幾次氣,終於能完整的說出一句話︰「我要被送去修行了!」

 

腦袋瞬間停擺︰「什麼?」抬頭,正好對上燁焦急的雙眼。

 

「爹說我生性浮躁京城環境又太雜,我武功一直沒有進步,和旁系的親戚說好了要把我送去,等個幾年,通過爹的考驗才可以回來。娘也說……」話說的又快又急,彷彿這樣就能驅走心中的不安。

 

一片空白,什麼都沒辦法想。

 

「那很好啊,」話語自動衝出嘴巴,沒有經過思考︰「這樣也是為你好……

 

「好?哪裡好?」尖銳的打斷,從來沒用過這種口氣說話︰「沒有你的地方都不好!」

 

燁,朋友,孤單,離開。

 

慢慢可以思考,不敢直視那清澈的瞳︰「你是慕容家少主……

 

又被打斷︰「又來了,慕容家少主?那又如何?我不希罕!不要連你也用這壓我!」憤怒的握緊拳頭,白皙的手看的見暴突的血管。

 

「況且,」頓了一下,冷笑︰「你憑什麼說我?憑你是南宮家少主?」

 

漠可以聽見理智碎裂的聲音。回過神時,手已經架在燁的頸子上。

 

「你怎麼知道?為什麼知道?知道了多少?有誰知道了?」連珠砲般的射出許多問題,漠在燁驚愕的倒影中瞥見自己的倒影。

 

「回答我!」加重手上的力道,低沉的聲音失去平常的溫和

 

「對不起。」出乎意料的答案,澄淨的雙眸直率的一瞬也不瞬。

 

「幹什麼道歉!」嘴裡依然強硬,不自在的避開雙眼,放開自己的手。

 

「我翻了武林史,上面有記載南宮家的事,南……

 

--南宮家原本也列在五大家之中,是僅次於慕容家的名門。五年前不知為何排名第三的楊家家主忽然率門下弟子百餘人攻進南宮家,南宮家上上下下接近兩百人盡數身亡。腥天血地中只有當時南宮家主之妻,剛好回娘家的南宮瑤,僥倖逃過一劫,由於她身無武功,楊家這一戰也死傷慘重,因此並沒有遭到殺身之禍。這一戰之後楊家取代南宮家的位子,位大權大,至今無人敢公開談論當晚的慘案。--武林史第四百三十二卷

 

「算了,」恢復平日的從容,終於可以直視他︰「我不在乎。」

 

--為什麼這麼死腦筋?為什麼一直忽略最重要的事呢?--

 

「我還是南宮漠你還是慕容燁,沒有什麼不同。」熟悉的微笑又浮上嘴角。

 

「是這樣沒錯,不過……

 

「朋友,我們是朋友。」不愧是知己,一句話就把燁堵的死死的。

 

--可是,就是因為身為朋友,我做這種事才更不可原諒不是嗎!--

 

「所以,」稍微提高聲音,壓過想要講話的好友︰「你走了,我會很難過的。」

 

--為什麼不坦率一點呢?明明知道他只是想聽自己說出這句話而已!--

 

「我」囁嚅著說不出話,墨沉的瞳孔看不見昔日的神采。

 

「明兒一早我就要走了,」遲疑的瞥了漠一眼︰「你……

 

「我會去。」毫不猶豫的接話。

 

一閃而過的笑容︰「嗯。」

 

隔日‧卯時

    一早燁就被喚醒,木然的任由僕侍們更衣。

 

    「燁少爺,您瞧,這是京城最有名的織娘雪紡的作品呢!」艷羨的目光緊緊盯在燁身上的一襲紅衣。

 

    「是麼?我瞧也不怎麼樣。」冷言冷語,平日開朗笑著的小少爺此時卻板著一張臉。

 

    底下的人見主子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話,一個個噤若寒蟬,快手快腳的做完事情後便都退了下去。

 

    等燁真的意識到自己的離開時,已端坐在馬車上。外頭一張張諂媚奉承的臉刺的心頭發寒。

 

    --在哪裡?最重要的人在哪裡?--

 

    沒有人聽見他的吶喊,身上的衫子諷刺的艷麗而刺眼。

 

--找不到。--

 

再也沒有心情向那些前來送行的人說些虛偽得體的話,失望之情溢於言表,倔強睜大漆黑的瞳搜索熟悉的那抹白。

 

--說不準他家臨時有事?--

 

微薄的理由馬上被自己推翻。

 

    「少爺,要再等會兒嗎?」車夫轉過頭來詢問。預定的時間已經到了。

 

    用不著,走吧!」說出和內心背道而馳的話,與生俱來的驕傲不容許他有任何的失態。低下頭,腦中不斷浮現那溫和的笑顏,『我會去。』

 

    --你沒有來!--

 

    不甘的咬著嘴唇,微微的血絲滲出來。

 

    不期然的,「燁!」清亮的聲音絕對不會認錯。

 

    「漠!」終於展開笑顏,真心的喜悅。「怎麼這麼慢!」剛才的沮喪早已煙消雲散。

 

    「抱歉,」提高手上沉甸甸的袋子︰「娘一知道你要走,怕你車上餓著,硬是做了許多點心,說都是你愛吃的。」

 

    「謝.謝謝。」接過袋子,還暖暖的呢!想起伯母溫柔的笑著︰『燁兒啊,又來玩了嗎?』眼框迅速泛紅。要真說有什麼人真的把他當作兒子來疼,那也只有伯母了。

 

    「點心要早點吃完,要不冷掉就不好了。」雖然低著頭看不見表情,不過可以瞥見小小的手掌緊握成拳,身體微微的顫抖。

 

    「嗯,我知道……我知道。」訥訥的說,以往那個伶牙俐齒的燁消失無蹤。

 

    「你……要早些回來啊!」輕喃。

 

    「嗯,我知道,」強壓下心中的不捨︰「你也早些回去吧,莫讓伯母擔心。」

 

    「嗯。」輕聲答應,身體卻沒有行動的意思。

 

    狠下心一撇頭︰「車夫,走!」說罷,眼淚就不受控制的流下來。達達響亮的馬蹄像是踐踏在心裡一樣,痛徹心扉。不用回頭也知道,喜愛白衣的友人依然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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