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血癌…

 

當醫生將病因說出口，卻像是把眼前的四名男子，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腦海裡交錯變化的，只剩下幾年前…那個在記憶裡總是活潑、笑的天真無邪的身影…

 

失控的場面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沉澱，卻掩蓋不了因為太過悲傷而控制不住的抽泣。

經紀人看著氣氛凝重的四個孩子，低聲開口…

 

「我們回宿舍吧！有些事…在這裡不方便說。」……

 

再次站在宿舍前，卻已不是當初的心情。

他們在這裡分開，說好等五人實現彼此的夢想之際，將會是他們再次合體合宿之時…

可是如今，說好的再次相聚已然變調，氣氛不是雀躍，人數也沒有完全…

 

經紀人拿著鑰匙，轉開了這幾年間不曾打開過的門，幾個人跟著依次進了屋內，一字排開的站在玄關處，望著室內家具擺設依舊、空氣中全是熟悉的味道…彷彿能看見過往的日子裡，幾個人在屋子內嘻笑打鬧的畫面。

 

「都過了這麼久…你們還是站在屬於自己的位子上啊…」

 

經紀人打開電源和窗門，回頭一看，便看到這麼一幕，令他欣慰卻又有些酸澀的畫面。

四個人左看看右看看，才發現他們站出了屬於SHINee的官方站位，這是他們無形中養成的習慣，可是…原本站在溫流和鐘鉉中間的泰民，如今只剩空缺…

 

「我收到泰民寄給我的信，還有一些東西…」似乎該說些什麼，但壓抑的氣息並沒有因為溫流的開口而消散。

 

「我們也收到了。」和基範對視，鐘鉉清了清暗啞的嗓子，卻清不掉心裡的苦澀。

 

視線在同時，齊聚到珉豪身上，意料之中的，沒有回答。

 

從醫院回到宿舍，這一路上，珉豪不曾開口。

在巨大的情緒起伏之後，剩下的…是空虛、是茫然、是疲憊、是抗拒…

 

是種種複雜心續堆積而起的沉默。

 

「哥，你要和我們說什麼事呢？」基範對著經紀人開口，幾個人才想起回到宿舍的理由。

 

經紀人頓了頓，有些猶豫、有些糾結的抿著唇。半晌，才下定決心，說出了連他也不願面對的事實…

 

「雖然不得已…但公司方面已經決定放棄泰民的藝人身分…」

 

當經紀人把話說出口，珉豪像是突然發狂般衝上去，提著經紀人的衣領怒吼：

 

「為什麼要放棄？泰民不會有事也不可能有事的！為什麼不再等等？！為什麼…」

 

其他三個人連忙合力把珉豪制住，掙脫束縛的經紀人奮然大喊

 

「難道你以為我們沒等過嗎？！泰民這樣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了！我們等了他兩年！兩年啊！對於外界的猜疑我們全部壓制，為的就是讓你們放心在各自的領域衝刺，為的就是盼著奇蹟！」

 

兩年？！

這樣的時間一時無法換作認知，他們的忙內…一個人承受了這樣的痛苦…兩年嗎？

 

「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們？」做為隊長，溫流努力穩住紊亂的情緒開口。

 

「因為泰民不希望成為你們的絆腳石…因為他渴望能看見你們實現各自的夢想，同時他也在等待…等待奇蹟啊…」

 

基範原本制止珉豪的雙手無力垂下，驚愕伴隨的著心疼讓眸中的淚水再一次狠狠砸下…

珉豪放開手不斷喘氣，無法接受現在聽到的每項事實，泰民的病、泰民孤伶伶的在醫院裡、泰民一個人面對的所有痛苦…

 

「你們是我親手帶上來的孩子啊…我怎麼捨得放棄誰…可是…這是公司的決定…我又有什麼辦法…」

 

經紀人沉痛的閉上雙眼，他的孩子們表情哀戚；曾經活力四射的忙內，現在面臨再也無法醒來的可能…

 

「哥…你先回去休息吧，讓我們自己想想…」

 

溫流閉了閉雙眼，再次張開，沉聲說到。

現在的他們，也只能為了將來，努力抑制所有的複雜思緒。

 

況且比起他們，現在低垂著頭，彷彿失去生氣，坐在沙發上的珉豪，他所承擔的…已經不單單只是因為最疼愛的弟弟患了癌症…

 

「你們今天就好好休息，公司那邊我會再去溝通的…我先回去了。」

 

深深的看了孩子們一眼，經紀人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沉默環繞在曾經充滿嬉笑的空間裡，讓人感覺到無比窒息，深吸了一口氣，溫流示意另外兩人都先坐下，不知該說些什麼，才能驅離瀰漫在四周的悲慟。

 

「我們必須阻止公司放棄泰民。」

 

珉豪低沉的嗓音打破了似是凍結的氣氛，堅定的語氣背後，夾雜著滿滿的懊悔和心痛。

 

「珉豪…」鐘鉉想說些什麼，還沒來得及開口，珉豪便又激動的截斷。

 

「泰民花了多少汗水和努力才能站上舞台，可是公司怎麼可以這麼狠心…怎麼可以剝奪他最大的夢想？！泰民會好起來的！他會好起來的啊！」

 

忍耐多時的淚水，在此時，終究不堪其負重似的…行行墜落…

如果連藝人的身分都要從泰民身上剝奪，那泰民究竟還剩下些什麼？

那孩子…把年少無知獻給了夢想；把熱血莽撞交給了練習生涯；把青春懵懂放在舞台上…

 

怎麼能剝奪？這可是泰民用盡輕狂歲月換取而來的啊…

 

「珉豪，我們都知道…大家都希望泰民好起來的…」

 

拍拍珉豪的肩膀，鐘鉉壓抑著在座每個人都有的無奈和憤慨。其實有誰不明白，他們做為SHINee這麼多年，怎麼會看不出珉豪對於泰民，已經超越了對一個〝弟弟〞的疼愛？明明大家都心知肚明，卻遲遲不肯真正的踏出那一步。

 

「可是光靠我們四個人…是不可能說動公司的。」基範無奈的開口，說出所有人心裡的隱憂。

 

「…和前輩們商量吧！如果能請前輩們一起反應，我想公司會考慮的…」

 

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畢竟泰民是這麼招人疼的孩子，要讓大家一起承受這份椎心痛處…其實是相當自私的決定。

但為了他們的寶貝弟弟，溫流只能這麼做了…

 

「事情一定會有轉機的。」珉豪咬咬牙，他絕對不容許，泰民離開的這種事發生！

 

「就由我負責聯絡前輩們，大家折騰了一天，先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情，我們明天再來討論。」溫流說完，拍拍珉豪的肩，率先起身。

 

定時清潔的宿舍乾淨依舊，躺在熟悉的床鋪，一切，卻已經如此不同…

 

『珉豪，你覺得，我們五個人，會一起走多久？』

 

那時的泰民趴在身邊，睜著一雙略顯疲憊卻清亮依舊的雙眼，凝視著自己。

 

『我們不是都決定續約了嗎？怎麼還會這麼問？』

 

『回答我嘛…』你的撒嬌言猶在耳，直到如今，都能清楚憶起，你堅定望著我的目光。

 

『我想...會很久吧！即便將來，我們有各自的目標，但SHINee，是我們共同的夢想啊！』

 

『那…我們呢？』你有些猶豫，倔強的眼神卻如此執著。

 

『我們也會一起走下去啊！』曖昧不明的回答讓你垂下眼簾，咬了咬下唇。

 

『是啊，我們也會…』再次抬眼，你笑的苦澀，憂傷的眼眸讓我無法直視…

 

為什麼…當初不肯給你個承諾呢？

 

時至今日我才發現，你無聲的努力往前邁進，只希望縮短我們之間的距離；而我卻站在原地，不願往前走，也不願牽起你主動伸過來的手…

 

少了你的房間，原來這麼安靜；少了你在身邊，原來這麼孤寂…

 

無聲的夜裡…無聲的思念就像藤蔓，糾結著不讓我喘息…

 

李泰民…我好想你，不露痕跡…

 

──

 

「溫流啊，什麼事這麼著急？」在看到其他人同樣的疑惑後，允浩不解的望著弟弟們。

 

「是啊，看你們一個個臉色這麼差，發生什麼事了？泰民呢？怎麼沒有跟你們一起來？」希澈皺眉，這些孩子一直以來都很活潑，這麼沉默倒是頭一次。

 

莫名的第六感告訴希澈，事情嚴重了。

 

「泰民他…得了血癌的事，不知道前輩們知不知情？」深吸了一口氣，溫流慎重開口。

 

「什麼？！」眾人皆是一驚，一時之間，沒有人接續話題。

 

不過看到前輩們的表情，想必也和他們當時一樣，被蒙在谷底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寶兒皺著眉。

 

「兩年前。」再次被驚愕的說不出話來，氣氛一下變得低迷。

 

「這麼嚴重的事，你們怎麼現在才說呢？」利特還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你們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安七炫思考了一會，開口。

 

「經紀人昨天才通知我們，我們…也很錯愕。」鐘鉉抿了抿唇，再次回想起昨天，仍就充滿了不知所措。

 

「怪不得最近沒有泰民的消息…」昌珉頓了頓，突然意識到什麼。

 

「你們…是不是因為公司對泰民的事有了決定？」

 

四個人對視一眼，點點頭。

 

「應該…不是什麼要放棄泰民的藝人身份這種決定吧…？」希澈第一次希望自己的想法是錯的，可是…

 

「是…按照經紀人說的，公司是這個意思。」清了清乾啞的喉嚨，基範咬著下唇，從自己嘴裡說出這件事，讓自己也感受到了愧疚感。

 

無力的癱坐在位置上，所有人都很清楚，公司做了決定，那代表的，是不容動搖的意義。

 

「不能放棄他！我們五個人缺一不可！希望各位前輩，能幫幫我們！」珉豪有些失控的低喊，被一旁的溫流壓制。

 

「我們，是來和前輩們討論，能不能有什麼轉圜的餘地...泰民他，是我們很重要的成員、夥伴，也是我們的家人…」溫流開口，飽含祈求而堅定的語氣。

 

「泰民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我們當然也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允浩沉聲道。

 

「可是你們也知道，要改變公司的決定，就算是我們，也不見得能幫上什麼忙啊…」寶兒有些喪氣的揉了揉眉心。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泰民的笑容歷歷在目，總是羞澀而靦腆的對著他們打招呼，乖巧到讓人沒辦法不喜歡…

 

這孩子的命運，難道就只能被這樣定奪嗎…？

 

「有一個辦法，」安七炫打破沉默，引來眾人的希冀目光。

 

「我們去和公司談，讓所有職員、包含藝人，全部去做骨髓配對。一來，公司對泰民也投注了相當多的資源，放棄這個決定一定是下下之策；二來，就這樣放棄泰民一定會招來大眾輿論，我們可以用這兩個理由來說服公司。」

 

「這樣也能爭取時間，泰民才有多一點的機會！」昌珉興奮的望著安七炫，對方含笑，點點頭。

 

「如果，到時候還是沒辦法呢？」利特擔憂的和希澈對看一眼。

 

「那我倒是有個點子…」希澈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就由我們去和高層溝通，溫流，你們就不要跟來了，回去等我們的消息，好嗎？」看著弟弟們各個蒼白疲憊的神色，想必昨晚一定沒什麼睡吧…現在看到一絲曙光，他們才能稍稍鬆口氣，為了他們的身體，允浩趁著這次機會，希望他們能好好休息。

 

「是啊，你們還要照顧泰民呢！可別自己先垮囉！」寶兒溫柔一笑。

 

「放心，有我在，我會讓上面那些人無話可說，只能點頭的！」希澈撇撇嘴。

 

「謝謝前輩！」溫流等四人深受感動，一致的站起身，對眾人深深一鞠躬。

 

彎著腰，珉豪強忍著感激的淚水，無聲呼喚。

 

泰民吶…大家都沒有放棄…我也不可能會放棄…所以…要撐下去…替我…替我們大家…贏來一個奇蹟…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