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2-13 23:20:37佐梵

未知的國度──評析《神隱少女》

 

 

對於未知國度探訪,一直是很多作家、劇作家及動漫畫家挑戰的課題。所謂的未知的國度,較有趣的說法是日本小說家村上春樹所提的地下的世界(underground)。村上春樹的小說描寫著這個世界之外存在著另一個世界,那一個世界存在著「黑鬼」,可能從地下冒出來(參閱《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及《地下鐵事件》)。宮崎駿的很多作品,也存在著未知的國度。

在《神隱少女》裡,千尋一家人穿過某一隧道時,誤入未知的國度(underground)。千尋的父母看到珍饈百味,不停的吃啊吃,認為只要有「錢」付就好,沒有想到有錢也沒有辦法解決,千尋的父母都變成了「豬」。面對未知的國度,錢竟然沒有辦法解決,真是當頭棒喝,仔細想一想,錢無法買到逝去的青春、健康、親情、成材的兒女等。

值得探究的問題是:未知的國度,在現實世界有何意涵呢?一種可能的解讀為它是一個刻意被人類壓抑的世界。人活在社會中,會有所謂「社會化」(socialization)的過程,人會學習各種社會規範,形塑社會人格以適應各種規範。通常而言,這個社會人格是一種假面具(persona),有陽光的地方就有陰影,我們在人群中所表現的「自己」,往往是經過修飾或是壓抑的,那些不為社會或是自己所允許的人格特質,心理學家容格稱為「影子」(shadow)。「影子」可以說是我們的「第二個人格」,一些不被社會或是自己所接受的人格特質都被集中在這裡。

《神隱少女》裡最有趣的對比就是湯婆婆和錢婆婆這一對同卵雙胞胎,錢婆婆一點都不愛錢,住在僻靜的遠方;湯婆婆則身居湯屋的首腦,視錢如命。溫柔寬厚是一個領導者不外顯的特質,這些特質都跑到錢婆婆那裡去了。湯婆婆剝奪千尋的名字並賜與千尋新的名字叫千,錢婆婆則像是贖罪式的說千真是好名字,錢婆婆與湯婆婆可視為對方的影子,合起來才是一個完整的個人。通常人類在尖酸刻薄的對待他人後,會有一點不好意思,但是往往不會表現出來,錢婆婆疼惜千尋的作為,可以視為湯婆婆潛意識的補償行為。

如何與個人的陰影相處呢?容格認為防堵的效果不大,最好採「大禹治水」的方式與自己的陰影取得某一種程度的融合。湯婆婆的兒子小少爺原先被養在密室內,此時的湯婆婆在密室內外幾乎是兩種臉孔,但是當小少爺隨著千尋探訪錢婆婆後,小少爺開始暴露在陽光下,在湯屋一干人等的面前,湯婆婆露出了錢婆婆和善的一面,這可解讀為千尋和小少爺引領著湯婆婆與自己的陰影(錢婆婆)融合,獲得一副新的面具。《神隱少女》最感人的一幕在於千尋必須從一堆豬中找尋自己的父母,小少爺逼自己母親湯婆婆要放水,湯婆婆不知如何是好?可不可以放水呢?當然不行,湯屋有湯屋的規矩,就像是人間有人間的規律一樣!湯婆婆的為難其實是多餘的,但愛子情切,令人窩心。千尋要找自己的父母只要憑感覺就好了,一種血融於水無法割捨的感覺,讓千尋找回自己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