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斯特的悲劇

在《愛情相對論》中，
佑天寺芽衣原來讀神戶的貴族寄宿女校，
因為有點過敏，類似超過敏症，
身體突然全身不舒服，
在神戶甚至於有一次耳鳴嚴重到快昏倒(1,9)。
佑天寺芽衣得的是心因性的精神官能症，
只要精神上有不穩定的狀況就會立即反應到身體上，
佑天寺芽衣的媽媽從小對佑天寺施予皇后般的訓練，
希望芽衣可以上東京大學，嫁入豪門，
重振佑天寺家門聲威。

芽衣的處境可以說是一些人的縮影，
升學壓力等種種扭曲，現代人越來越快樂，
自殺已經是死亡的十大死因之一。
一個值得探討的課題是：芽衣為何會患病？
在 1961 年，
《存在心理學與精神病學評論》發表了羅傑斯(Carl Ransom Rogers,1902--1989) 的一篇文章，
題目叫《愛倫‧韋斯特以及孤獨》，
羅傑斯主要是研究愛倫‧韋斯特這一位德國婦女，
這個案例是 1944 年到 1945 年間，由德國的精神病理學家賓斯萬格發表的案例。
由於愛倫‧韋斯特的遭遇與芽衣有一點相似，
藉由審視羅傑斯的著作，可以讓我們更瞭解故事表象下的真實。


在 20 歲以前，愛倫‧韋斯特可以說是正常的。
但是愛倫‧韋斯特吃得太多，發胖起來。
愛倫‧韋斯特起先並沒有注意自己長胖了，但是她的朋友開始取笑她。
接著，愛倫‧韋斯特開始不信任自己，開始照著別人希望她的樣子過活，
就像是芽衣照著她母親希望她的樣子過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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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天寺：「我不敢違抗母親，
膽敢違抗她的下場會很慘，
雖然她平時不常打我，
但我常想起小時候被她狠很教訓的事情...」
笑美子：「那不是虐待兒童...」


在 24 歲發生了一件事，開始把愛倫‧韋斯特逼向毀滅之途。
愛倫‧韋斯特談了一場戀愛，
她全心投入、用情很深，
他們準備訂婚，但是愛倫‧韋斯特的父母堅持愛倫‧韋斯特的感覺不對，
要求愛倫‧韋斯特離開那個男人，愛倫‧韋斯特離開了那個男人後，
她開始覺得自己對於那個男人的感覺不是真的，
聽父母的話是對的，愛倫‧韋斯特貶抑自己，認為只有父母的決定是對的，
接著愛倫‧韋斯特開始極度的憂鬱，
仇恨自己的身體。這有一點像是芽衣，佯裝成媽媽心目中的好小孩，
但是身體卻是本能的反抗著(1,14)，
芽衣只要精神狀態不穩，就會整身長麻子，瘋狂的購物。

芽衣在離開母親後，還是活在母親的陰影中，
當芽衣考上東京大學時，
芽衣很高興的對母親說，她終於考上了東大，
母親只是責備她只考上了經濟系，沒有考上法律系，
還要加油。母親嚴厲的要求，讓芽衣在工作的時候，
戰戰兢兢，即便母親並不在身邊。
芽衣像愛倫‧韋斯特一樣，貶抑自己的感覺，
以母親的決定代替自己的決定，
直到遇到笑美子才開始發覺自己真的病了：

2,65
芽衣：「現在我每天都會胃痛、失眠，我甚至想把工作辭掉，
可是又覺得這時候應該更努力，不能輸。
就在這個時候，我遇到了笑美子，
她說，妳希望被人稱讚是個能幹的女人嗎？
突然被她這麼一說，
我一時反而不知道怎麼辦，越想，就越不明白，
自己到底為何工作。」

透明人

後來，愛倫‧韋斯特的爸媽介紹了表哥給她，
並希望兩人結為連理。愛倫‧韋斯特陷入掙扎中，
因為她不想選擇別人認為合適的伴侶，
她要選擇她自己認為合適的伴侶，愛倫‧韋斯特再一次的投降，
認為自己的選擇是虛幻不正確的，應該以父母的選擇為準。
愛倫‧韋斯特的兩難處境，跟芽衣如出一轍。
芽衣渴望母親的愛，不是相當母親期待的芽衣，
芽衣渴望母親能夠愛原原本本的自己(2,10)。
芽衣的母親也為芽衣安排相親，
對象是東亞電視台的小開男鹿篤史，
芽衣故意搞砸了，而非像愛倫‧韋斯特一樣照單全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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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衣：「沒有錯，這才是真正的我，有購物依存症，信用破產。
笑美子，妳不是一直說很羨慕我嗎？
很想變成我，為什麼妳想變成我。」

到了 33 歲，愛倫‧韋斯特開始完全被減肥這個觀念佔滿了，
為了減肥，愛倫‧韋斯特大量的吃瀉藥，
一天居然吃了 60 片之多，芽衣則是用大量購物來發洩。
過不久，愛倫‧韋斯特的身體支持不住，住院治療。
愛倫‧韋斯特後來住進了精神病院，
她要求丈夫同住，丈夫也同意了，
但是醫生不准，愛倫‧韋斯特僅剩的一點自尊完全被剝奪了。
自此以後，愛倫‧韋斯特越來越孤僻。
愛倫‧韋斯特要求醫生放她出院，
醫生在別無他法下只有允准，出院後愛倫‧韋斯特顯得非常快活，
但是在出院後的三天，吞食過量的藥劑自殺，死時只有三十三歲。

愛倫‧韋斯特究竟在那裡出了致命性的錯誤？
羅傑斯分析到，主要發生在父母太愛愛倫‧韋斯特，
要求愛倫‧韋斯特「如果妳這樣感覺，我就愛妳」於是她就感受到她父母叫她感受的事物，
而不是她實際感受到事物。
可悲的是，愛倫‧韋斯特是一個極端敏感的人，
所以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都向極端走，
在她生命極為重要關頭，她被父母弄得不相信自己的感受，
覺得自己的經驗不對勁，
最後愛倫‧韋斯特不知道自己有何意見，有何感覺，
這是最深沈的孤寂，愛倫‧韋斯特只好自殺解脫。


導演伍迪‧愛倫(Woody Allen)的傑作《解構哈利》(Deconstruction Harry)裡，
有一位演員忽然變模糊了，
工作人員起先以為是鏡頭髒了，
但是清理過鏡頭後，這位演員還是模糊，
一位工作人員很傷心的對這位演員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閣下你失焦了，導演因而請這位演員回家休息，
希望他可以趕快恢復清晰度。
演員回家後，
情狀依然毫無改善，
他的小孩更驚恐的對他說，爸爸你的全身模糊不清。
愛倫‧韋斯特模糊到幾近透明，
芽衣卻越來越清晰。
柴門文是慈悲的，沒有把芽衣逼向絕境，
讓她最後在家人、情人的導引下走向康復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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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都是很像的，除去了家人、社會、周遭的壓抑，
按照自己的意思行動，抱著一股覺悟活下去，
都會有一張屬於「真女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