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一踏入巴黎之後，我就被街上隨處可見的塗鴉給吸引住。

這些塗鴉的水準不一，內容也五花八門，但出現的地點則更是精彩。有些在大樓的頂樓的牆壁上，有些在商店拉下的鐵門上面，或是路邊隨便停上的一輛汽車，甚至是巴黎地鐵的隧道中。

出現的地點之奇特，有時會讓你忘了塗鴉的內容以及意義，而只是發楞地想著，這些塗鴉到底是怎麼繪上去的？

至於塗鴉的內容呢，有些是純粹的文字，對於我們這些看不懂法文的人來說，當然是不用費心思去理解文字上的意義的。所幸法國人天生就不喜歡作簡單的事情，這些「純文字模式」的塗鴉僅僅只佔了少數，還是有很多種形式的塗鴉是可以好好欣賞的。

像是商店門口的鐵門，就是街頭塗鴉藝術家最喜愛的畫布。

在法國，商店拉下來的鐵門，你很難得會見到這些鐵門會保有原來的綠色或是黑藍色的樸素模樣，店家大都在鐵門上以極其鮮豔的色彩將鐵門改頭換面。有些是配合商店的主題天馬行空地繪出夢幻的天地，有些則是將商店的LOGO放大彩繪到鐵門上。

在巴士底的這個名為「Moto Sport」的機車商品店，鐵門就以黑色以及黃色的標準色繪上方格。但是，現在除了店家的「官方彩繪」之外，鐵門的中央卻被人以噴漆加上了很可愛的，肥肥胖胖的「KRASS」白底紅邊的文字。而延續著這個鐵門中央的不速之客，在周圍又陸續被人噴上了白色線條的小人或是其他文字。


與其他更多更精美、更炫麗的塗鴉比較起來，其實這個商家店門的塗鴉稱不上是什麼傑作。

但如果你將眼光拉遠一點，移開鐵門，再看看周圍的環境，看看商家所座落的這一棟至少有一世紀的建築；看看二樓窗台上的盆栽，看看那斑駁的老石牆、古典的紅木大門，你會突然感到一種不協調的荒謬。

就好像在一群年近半百的老叟之間，突然冒出來一個染著紅髮，龐克造型的十來歲小毛頭。他吊兒郎噹地排開了人群，站到隊伍的最前頭斜眼望著你。造型刺眼的讓你無法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你不得不看他，你無法忽視他。

但你也無法理解他的作為以及用意。他是想證明自己存在呢？還是企圖用這種方法來彰顯他心中的藝術？我們完全無從判斷起。

你只能靜靜地看著，從極度的不協調，慢慢地容忍、接受。你漫步在塗鴉之中，管他喧鬧與寧靜是否能共存的問題。最後你會像是當地的居民一樣，對於這滿街的塗鴉習以為常。

你從與塗鴉共存的生活中慢慢理解，這許許多多的塗鴉，只是一種視覺化的聲音，色彩化的符號。發聲始於你將目光望向它的那一秒鐘，終止於你腳步離開那個街道之後。

它就跟我們日常生活在街道上聽到的汽車引擎聲、喇叭聲、市場的叫賣聲、孩童的哭泣聲，並沒有什麼兩樣。

雖然你心中還是不免會存著疑問。

塗鴉，到底是喧嘩的藝術呢，還是一種無言的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