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澤直樹系列── 「假面與陽光」之二:解決鏡中的惡魔
村上春樹在九零年二月的時候,奧姆真理教大舉參加眾議院的競選活動,
奧理真姆教徒排在千馱谷車站前面,
揮著手,或跳著莫名的舞蹈,村上當時感到了很厭惡的感覺,
認為自己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東西,
村上認為,也許奧理真姆教那種事物,
其實來說並不是完全是別人的事,從心理學來看,
當我們懷著強烈的嫌惡感的時候,
其實是因為不少情況那是我們自己內心的形象表現在外的形象,
就像是投影機一樣,我們內心最不想要看的形象被投影機投射出來:
「一面鏡子的像,比另一面鏡子的暗,而且非常扭曲。
凹凸互相交換、正負互相替換、光和影互相替換。
但是那黑暗扭曲一旦去除的話,
映出來的兩個像都有不可思議相同的地方...
在某種意義上,難道不就是我們避免正視、
刻意或是潛意識中繼續從所謂的現實這個層面排除的,
自己內在的影子部分(underground)嗎?
我們對於地下鐵事件,在心裡的某一個角落一直覺得餘味惡劣,
其實是從那裡湧上來的。」
----村上春樹‧《地下鐵事件》, 頁 561。
和平之神應該怎樣解決自己的「暗影」:鏡中的惡魔呢?
楊格認為「假面」應該需要富於彈性,
與心靈結構的另兩種成分「暗影」和「內我」取得和諧的關係。
在《怪物》裡,1986年的杜賽爾多夫,
妮娜看到了約翰殺了養父母李希特夫婦,
拿著槍把對著約翰的頭部打下去,
後來我們知道,原來真正經過「恐怖改造計畫」的是妮娜,
極力的排除這些恐怖的記憶,甚至於發生了失憶的狀況。
妮娜拿槍把自己投射在外的負面影像約翰殺了,
因為極度厭惡,就像是村上春樹對於奧理真姆教一樣,
內在影子的部分又飄上來了。
照理說,約翰和妮娜這一對苦情兄妹的感情應該很好,
兩個人相依為命的在各處流浪,
應該不至於為了哥哥殺了養父母而將哥哥殺死,
如果你仔細的看一下約翰叫妮娜打他頭部的時候,
他竟然講出了「妳就是我,我就是妳」的話 (14,96),
我才恍然的感覺到浦澤直樹這一部分的編劇技巧真的是極度高明,
鏡子中的我儘管面目猙獰,可是究竟是我們陰影的一部份,
鬼怪和我們都是用猴繩綁在一起的,
當我們要把鬼怪打到海裡,就像是《白鯨記》所說的,
我們會一起沈水,萬劫不復。因此,妮娜又失憶了,
關於這一段恐怖的記憶。
有了這樣的基本認識,我們才能看得懂妮娜會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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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娜:「如果我原諒他的話,這一切應該就不會繼續...」
約翰可以看做是妮娜在外面的負面投影,
當與「暗影」取得融合後,才能真正的解決問題。
一方面妮娜可以面對自己的「暗影」,
二方面給予約翰「有光的所在」,讓約翰感受到這個人世間還有溫暖。
在《怪物》和《20世紀少年》裡,
浦澤直樹一直強調著一種「有光的地方」的心理治療方法。
當然,這不是浦澤直樹獨創的,
只是浦澤直樹有深入的研究心理學。
任何的心理治療,都必須建立在一個基本的法則上:
沒有什麼東西好怕的。越怕的東西越要正視,
自己「暗影」的部分要正視,取得融合,
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也才能正視陽光,走出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