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澤直樹系列── 「假面與陽光」之一:和平之神的假面
「猴繩兩端緊在鬼怪粗大的腰部,
以及縛在我的腰間,不論是好是壞,
我們兩個人,我們這兩人,在這時候乃時連在一起的。
一旦可憐的鬼怪沈沒下去而不再浮上來,
那麼憑上天作證,我將會被拖入海中...
鬼怪是我不可分離的兄弟。」
--梅爾維爾‧《白鯨記》
以上的這一段話,
像極了浦澤直樹在《怪物》所提到的〈和平之神〉的童話寓言故事(14,85)。
這個故事的是這樣的:
和平之神非常忙碌,
每天都吹著喇叭,
連照鏡子的時間都沒有。
和平之神的喇叭會讓人幸福。
和平之神非常幸福,每一天都撥神秘的水。
神秘的水會讓山兒變得翠綠。
讓田地豐收,讓花兒盛開。
和平之神非常忙碌。
每天都幫人取名字,忙得連照鏡子的時間都沒有。
你的名字是奧圖,你的名字是約翰,
約翰把自己的帽子送給和平之神做謝禮,
和平之神非常高興。
很想看自己戴著帽子是怎樣的模樣,
但是鏡子裡照出來的,卻是惡魔。
鏡子裡的惡魔說,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怎麼辦?只要有這個惡魔,
大家就不能和平過日子,怎麼辦?
怎麼辦?鏡中的惡魔煩惱著和平之神。
接著,由妮娜講出結局:
妮娜:「在明白鏡子裡照出來的的自己是惡魔的時候,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把槍指向雙眉的中間。」
接著出現,1986年杜賽爾多夫的畫面,
開槍打我吧!約翰這樣說。
浦澤直樹關於心理劇的成分,很多部分都來自於楊格的心理學理論,
我先將楊格 (Carl Gustav Jung) 關於的心理學理論作一個簡單明瞭的陳述,
再用來剖析浦澤直樹在《怪物》、《20世紀少年》一些隱藏在劇情背後的心理機制。
楊格認為,
一個人的自我有三個組成成分,
即「暗影」(shadow)、「內我」(anima)、「假面」(persona),
這三個原型皆屬於人類遺傳而來的心靈組成部分。
「暗影」是潛意識中自我的陰暗面,
也是我們的意識極力希望予以壓抑的不快或是卑下的心靈暗影,
就像是「和平之神」在鏡中所看到惡魔形象,
楊格認為「暗影」乃是人類仍拖在後面的那個無形的爬蟲尾巴。
「內我」就是內在的自我,指的是我們對於一些事情內心的看法。
「假面」指的是社會面的人格,
也就是我們在為人處世所表現出來的行為和態度。
「假面」通常都有偽裝的成分,
我心裡不願意(內我),表面上可能裝得很願意(假面),
至於暗影則是隨時跟著我們,牽動著內我和假面,
這三個原型楊格認為構成了人類心靈的成分。
每一個人都有暗影,一般人看到自己的暗影的時候,
通常的反應是逃避和厭惡,
就像是和平之神看到鏡中的惡魔的時候,
煩惱得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村上春樹在《地下鐵事件》裡有一篇〈沒有指標的惡夢〉對於「暗影」有簡單清晰的剖析,
《地下鐵事件》浦澤直樹有沒有看過或是受影響不得而知,
但是浦澤直樹的《20世紀少年》中的「朋友」集團,
幾乎所有的橋段都是脫胎於日本的奧姆真理教,
日本的「地下鐵沙林毒氣事件」對於日本社會的影響是深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