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得要認識才能談天，也並非不認識就不能聊幾句，對於外人，不認識或還不熟的人，我一向有相當的戒心，主要是因為我不喜歡人群互動的場合。

　　但，那也只是就個人而言。若硬將自己裝在鎧甲裡，總還是會有人視鎧甲於無睹，要是這樣，還有什麼理由將自己封閉住嗎？

　　而那個人的出現卻總有著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早上三、四節的體育課終於開課了，前兩週因為體育老師出差的關係，體育課都沒辦法上，平白無故共多了四節空堂。

　　禮拜三早上的天氣不錯，太陽耀眼、藍天白雲，我心裡卻有些陰雨氣氛。

　　「阿豪！別發呆了，快過來啊！」菜頭叫回出神的我。

　　我回頭望去，看到菜頭被韓堯蓋了一個大火鍋，鍋子底都蓋破了……

　　我、菜頭與韓堯理所當然選修籃球，為了能使我們在週末的比賽掙得好成績，靜妮知道我們選籃球後也熱情跟進，菜頭當時就說球場上一定會冒出火花。

　　「死菜頭！你的屁股擋住我的視線了，走開啦！」

　　「妮妮我告訴妳，要被我的屁股擋住還不是一般人碰得到的咧……妳不要抱怨好不好。」

　　「你變態哦！？又在亂講那些什麼東西。」

　　「欸！妮妮，妳怎麼可以罵人吶？」

　　「你管我！走開啦，臭菜頭……」

　　菜頭當初說的火花應該不是指與靜妮拌嘴的火花。

　　「魏治豪，你要不要一顆球？」阿光站在球籃旁，拿著一顆新籃球望向我。

　　「好啊。」

　　阿光將他手上的球輕輕地丟給我。

　　我有些訝異的是阿光也選修籃球，看他的樣子並不像是很會打籃球或喜歡打籃球的人，雖然不該以外貌取人，但我就是這樣覺得。運著球，我瞧向阿光，他的臉看起來簡直跟女生沒兩樣。

　　體育老師緩緩從體育準備室走出來。

　　本來大家在球場上或打或鬧，聽到體育老師遠遠地以他那中氣十足的聲音叫喊，大家倒也乖乖過去集合。一盤散沙也不過如此，只要有一顆沙粒開始移動，其他也會跟著動作起來，真是一種盲目的群眾力量。

　　這兩節課選修籃球的共五十七個人，算是很多了，原本規定不能超過五十個人的。

　　老師不算魁武，頂多算是結實；老師要我們過去集合蹲下，開始點名。

　　「笨菜頭！你不要擠我啦！」靜妮嚷著。

　　菜頭只是小小挪了一下身體，表情帶點得意，對靜妮笑說：

　　「妮妮，坐我身邊吧？」

　　「我才不要咧，誰要坐你旁邊……」

　　「那邊那個女同學，趕快坐下啊！」老師指著靜妮。

　　全部同學都望向靜妮，她被眾多目光直視，羞得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坐在菜頭旁邊。我看見菜頭笑得無比奸詐，一下子又猛僵住表情，接著變得怪異非常，總之，奇醜無比。再仔細一瞧，發現靜妮的手好像「靠在」菜頭的腰上，菜頭表情好像在向太平洋盟軍求救一樣，歪七扭八。

　　知道菜頭是自作孽，輪不到我管，就放他繼續接受靜妮的「手指酷刑」，坐在身邊的韓堯與阿光卻看得興意盎然。

　　「嗨、同學！」

　　身後有道帶點熟悉卻又疏離的聲音，回頭一看，不禁出聲：

　　「妳……CICI？」

　　CICI索性就坐在我後面，笑言：

　　「你也選修籃球啊？我就在想會不會這麼巧呢！」

　　「啊……嗯、嗯。」

　　「不過，真沒想到我們的體育課是同一時間呢！」

　　「對啊……」

　　「你不覺得這個老師有點帥嗎？」

　　「還好啦。」

　　CICI一點也不在意我躲藏的態度，繼續跟我聊了一大堆有的沒的，漸漸，我覺得在她面前裝不出保護自己的樣子。

　　韓堯也跟她聊了幾句，我發現CICI其實挺談得來的。CICI看到阿光的時候，還以為是一個女同學，對我及韓堯誇張地說阿光真像女生。

　　「潘唯光！」老師點名叫到阿光的名字。

　　阿光立刻舉手答有，老師的反應挺有趣的：

　　「嗯？你是男生還是女生啊？同學，你可不要化女生的妝哦！」

　　大家都笑起來，紛紛看向阿光，他的頭卻愈往下低。

　　CICI繼續跟我和韓堯聊著，一點也不像僅只見過幾次面的關係。

　　「梁玉娟！」

　　老師點著名，但沒有人回應。

　　「梁玉娟！」

　　還是沒人出聲回應。

　　「奇怪……我有唸錯嗎？」老師搔搔頭髮，又叫了一次：「梁玉娟有沒有來？」

　　CICI突然蹦跳起身，大叫：

　　「啊！有、有、有有！我在這裡！」

　　我和韓堯都被嚇了一跳。

　　老師有點無力，苦笑：

　　「同學，我知道妳在跟兩位帥哥聊天，起碼也聽一下我點名嘛！雖然老師沒他們那麼帥，也還是可以看的啊……」

　　所有人二度哄笑，比剛剛還大聲。

　　CICI坐下來後，韓堯問道：

　　「CICI，妳叫梁玉娟？」

　　「對啊……我覺得我的名字太平凡了，還是叫我CICI比較順耳啦！」

　　「好吧。」

　　老師點完名，跟大家說可以各自找同學打球，大家一下子又變成散沙一盤。

　　CICI轉身要去找她的同學時，我終於把憋在心裡的話問出口：

　　「CICI！嗯……Catherine怎麼沒有跟妳……一起選課？」

　　CICI回身看著我，笑：

　　「琳琳選羽毛球，呵呵，她說她不喜歡曬太陽啦。」

　　「這樣子啊……」

　　「還有事嗎？」

　　「呃、沒事了，謝謝。」

　　CICI慢慢跑開，我的心也隨著她的步伐離散。

　　Catherine不會選籃球課早在意料中，但難得同時段上體育課，我卻仍然看不到她。

　　陽光或許刺眼，仍阻止不了我現在失焦的眼神繼續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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