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1-04 23:43:44顏士凱

生死遊戲

(圖:《生死遊戲》)

去年的最後一天,台灣校園終於發生了石破天驚的一「擊」:上午十一點,位在高雄縣湖內鄉的東方技術學院,爆發台灣教育史上第一件校園鎗擊案;一位林姓學生率領三位校外人士,開著一輛白色自用小客車,進入到校園後門停車場之後,四人手持棍棒衝入校園尋仇,見到一名四年級的陳姓學生時,四人握著棍棒一陣狂打;棍棒斷了、陳生倒地,四人的眼睛充滿血絲,斷掉的棍棒與手臂沾滿著鮮血,繼續狂打倒臥在自己血泊中的陳生。

圍觀的師生大驚失色,火速通報教官,教官帶著驚慌失措的師生一起湧上前時,其中一人突然拔出一把改造手鎗,眾師生大驚狂退中,那人突然扣板機開鎗,狂退的人潮瞬間四散躲竄而去,四名歹徒也趁機跳上車子,火速衝出校園。路竹分駐所警員接獲上級指示後,立即派出荷鎗實彈、身著防彈背心的員警,從中午開始在校園內外進行戒護。

幾年前,與一位完全中學的訓育組長談到,當今學生以及當前教育等問題時,我忽然好奇地問她:「妳認為學校為何存在?」她偏著頭以莫名的眼神看著我說:「不是教育嗎?」我先點頭、又立即搖頭:「學校是為教育而設,但它必須先為自己的生存而打算,而恐怕辦教育是與學校的存在,有一段不小的距離──有時候,乃至於是分屬在兩個絕然不同的世界?」她既驚訝又憤怒我的說法,並批評我很殘酷地把學校「貶低」成,一個先為自己生存打算的「機構」。

看到這則新聞時(2003年的第一天!),我突然有個怪異的念頭:如果學校膽敢把「先為學校自己生存」,而設想出各種維繫學校生存的「教育與行政體制」,這種殘酷的生存事實「教給學生」的話,人生是不是會因而少掉了許許多多的迷霧,以及不敢面對現實的心理障礙?

如果,教學內容必列的一課是:學生如何自學校(當下所身處環境)裡求生存;那麼,世上絕大半的人,也許不致於要走那麼多迷惘路,才能找到「自己真正要什麼」(不少人過了一輩子,卻還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

我不禁想起前年金馬國際影展上映的一部北野武主演的電影《生死遊戲(又譯大逃殺)》(深作欣二導演),這幾年愛台灣上映的電影再也沒有比它更殘酷的了。

電影敘述人類社會來到一個小孩與成人激烈對抗的時代,大人的生命乃至不時受到來自小孩的暴力威脅。於是,國家頒佈了一個叫作「大戰鬥(battle royal──這也正是此片的英文片名)法」,簡稱作BR法。被BR法抽中的班級,全班將被送到一個與外界完全隔絕的小島上;特種軍隊將這班學生困在這個島上,沒有人可以離開這座島,除非他們經歷過三天三夜的生死遊戲,而這個遊戲最重要的規則是:這班同班同學必須彼此自相殘殺到最後只剩一個人!

只有最後那一個唯一活下來的獲勝者,才可以生離這座島;如果在三天期限內,沒有出現這種「最後只有一人活著」的結果,那麼,原先扣在頸上的那個電子儀器項圈,將準時引爆,炸死當時所有還活著的人。每個人被分送了一個求生包袋後,被迫立即離開了教室;一出了教室,這批同班同學有的立刻自殺,有的立刻殺同學。

這部殘酷無比的電影是否在象徵著什麼?恐怕不是。校園外的社會正是如此:「屍體」如果不是囤積在我們體內(理想與精神的死去);便是我們不敢去殘酷地去面對真實的情況,而每天視幻覺為友,乃至自己──光聽當代人口口聲聲讚美「酷!」便知這種殘酷絕不會下於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