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4-15 12:04:32顏士凱

『人間』不死(一):自我與封鎖

昨天抽空特地去台北光點(http://www.spot.org.tw/),參加了南藝大教授關曉榮(註)的紀錄片【國境邊陲】發表會。其實,我是帶著去看老同事的心情去的(我在曾在『人間』雜誌工作過半年;1988/02-07),除了也想知道『人間』雜誌時至今日的影響力究竟如何--我在台灣日報七年多來,在報社內外,每年都有人在有意無意間跟我提起過這份發行不到四年的雜誌(1985/1102-1989/09,共發行了47期),還想知道大陳(當年我們都這麼叫陳映真)究竟現況如何。

自從去年(2006)十月中旬,從中國大陸傳回大陳在北京二度中風病危的消息
(http://news.sina.com.tw/life/tvbs/tw/2006-10-16/122712137232.shtml)後,從此音訊不再,儼然白色恐怖時代那種「消息被封鎖」的感覺。昨天,我遇到鍾喬(他在我任內是『人間』的編輯主任,現在是『差事劇團』團長)時便問大陳現在狀況如何?鍾喬說他也不知,「只聽說他在做復健,不便見客;只要見一人,後面就一定會跟著一大票人來關心他。」

我聽了心中有種很詭異的感覺。『人間』時代是大陳一生最輝煌的時刻,但這份以西方報導攝影為主、批判當時台灣社會不公的雜誌,卻受到當時國民政府的全面封鎖--當時在政府單位以及軍中,凡是閱讀這份雜誌者,一律被稱為「思想有問題」。而今在他晚年之際,卻再度面「封鎖」問題--無論這次是被封鎖(?),還是自我封鎖(?)。
我問他小鍾(鍾俊陞)應該知道的,他常年都在中國大陸,而且我知道四年前,大陳到北京找醫師看心臟,就是小鍾幫的忙。鍾喬說他很久沒跟小鍾聯絡了。我在2002年七月,還跟小鍾在過去大家常去的金山南路上那家『音樂廚房』見過一次面,後來我們還去看了鍾麗緹主演的【色戒】。

小鍾是我在『人間』搭檔的攝影師;他常笑說自己是大陳的司機,大陳很多在外面擺不平的事多半都交給小鍾處理,小鍾受大陳「大中國思想」很深。我還記得我跟小鍾見面前通電話時,我當時正在聽一首二胡曲《蘇南小曲》,他從手機那邊聽到立即說:「ㄛ,我聽到祖國的音樂!」但我們也只搭檔過跟老關(我們在雜誌社都這麼叫他)今天,事關(蘭嶼)反核主題相關的「金山、鹽寮反核」這一次報導而已。

我主動請辭『人間』,原因除了我總共在此跑過三次報導,交了四篇文章,卻僅上過一次稿,這中間主要是「攝影出了問題」關係很大--我當時跟大陳請辭的時候,他跟我說:「你的情況我很了解,要請你多忍耐一下。」然而,大陳不了解的是,這中間還有別的「重要原因」:我在『人間』這半年來,每月至少召開一次的編輯會議中,我沒看過有關下兩個月的議題討論。時至今日還有人曾問我,這很重要嗎?我聽了很吃驚。

以我當時年紀小,都知道此事關:(1) 庫存,(2) 庫存多少事關大家的向心力(長短),(3) 向心力事關大家對各專題投入的程度,(4) 最後導致報導的品質。

老關這場記者會兼座談會,『人間』同事中除了王墨林(『身體氣象館』負責人)受邀上場、鍾喬當主持人外,李文吉、藍博洲、以及現在負責『人間網』(http://www.ren-jian.com/)的范振國也都來了。我只跟他們小聊一下,座談會不是我設定的目標,我想了解的是現在『人間網』的狀況。

我在會場門口跟『人間網』執行編輯之一陳乃慈談了許久,她告訴我說,這網站成立三年半來(『人間網』開網詞:2003/1015 http://www.ren-jian.com/?act=ViewEachArticle&ArticleID=135),大陳一直堅持不向公家申請補助,不跟企業求贊助,財務當然窘困,而在上位者(范振國)不管所有執行細節,網站內至今連當年47期的『人間』雜誌都不全,她跟另一位同事還包管包括『人間出版社』各種出版大小事宜,她說她也不知道「未來這裡會如何」。

饒是如此,昨天來光點二樓會議廳的人,可把整個會場擠到水洩不通。鍾喬說,事前根本沒想到會來這麼多人,要不然,他會事先預定下光點電影院那個會場。

我看著站在走到兩旁、坐在走道中間的年輕人,想起當年有多少人自願「無償」到『人間』當義工幫忙。我想起至今滯留在中國大陸的大陳,真不知是『人間』從過去到現在,是「自我封鎖」了自己?還是「被(什麼)封鎖」了?(2007/0415)


註:陳映真在2005/0511寫了一篇〈祝賀《人間學社通信》出刊〉(http://www.ren-jian.com/index.asp?act=ViewEachArticle&ArticleID=758),他在文章稱關曉榮為社長、藍博洲為副社長。兩年來,這個在大陳理想中為了加強『人間』通訊網的網頁,也僅只留下56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