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4-09 17:38:00顏士凱

白靈專訪(中):紐約‧西藏‧台北

坐在 Hallmark 的辦公室裡,口中啜飲著錫蘭的紅茶,茶香陣陣自鼻腔向上竄出,眼睛朝下探看光華橋上川流不停的車陣,思量起那想號稱世界第一大都市的紐約,此刻那裡的車陣或者是一大片迷離而移動不息的燈火時,香港那邊突然又來電告訴我,白靈還可以再跟我聊個幾分鐘。我迅速一瞥寫在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問題,電話轉接過來那瞬間,達賴喇嘛即將二度來台訪問的消息,突然間不知從這一大列已排好隊的問題之何處竄跳上來。我問白靈她上次來台灣時,說她正在寫一個關於西藏的英文劇本,不知現在進行得怎樣了?



或是電話線的關係,亦或是這問題問得有點突兀的緣故,電話那邊的紐約幾乎將近有五秒鐘沒聽到任何聲音,在那極小段時間裡,予我一種很迅速的空靈感,覺得那像有五天那麼長。白靈說三天的台北行,令她覺得好像來三十天那麼久,一回到洛杉磯家裡,真是除了拍片就是休息與睡覺,還沒動半個字,有的只是再翻翻寫過的稿子,最多也只在心中悠悠地幻想。她這麼說著突然停了下來;我問起她最初怎會跑到西藏去,莫非那裡有什麼很「麻辣」的東西吸引她?



白靈沒笑,但我用這裡所流行的字眼,想引起她笑的期望也沒落空;只是,得稍等一段時間。白靈說起這段事,有點悠悠然。她說自己天生就有一股很重的好奇心,一心就想出四川去看看外面那世界到底長什麼樣兒。長大了,她加入軍中的康樂隊,於是得了個機會來到西藏。我打岔問白靈為什麼想加入軍隊?白靈輕笑了一下才說,她個性野得很──白靈一點也沒停下地接著說──「用你們那裡的話說就是麻辣得很」,從小她就學會唱、會舞、又學過小提琴與琵琶,但是很奇妙的是,她長大後對兒時莫名的喜愛軍服,有種不可思議的懸念,就這樣她自己跑去加入軍隊了。



白靈說西藏、西藏呢,那是第一個讓她學會獨立的地方,也許她的個性本身就很容易獨立吧,不過,白靈強調靈魂,與成都比起來,西藏更凸顯出它徹徹底底是片充滿靈魂的土地。我問她西藏的靈魂跟她後來會跑出去到美國,那個更大的外面世界,去拍電影有什麼關係?「星星!」



以為我聽錯了,我隨即又問一遍剛剛在耳朵裡打轉的是什麼聲音,白靈說你站在西藏那麼高又寬闊的高山上,大地在夜裡一片寂靜,群星密密麻麻地在你四周滿佈,你的腳下產生了奇景,你的心中發生了莫名的激動,你的腦海爆發了一個想往更大的世界去的衝動──在那時候,你會毫不猶豫地想著:「一定還有比這更大、更繁華的世界!」白靈笑著說,沒辦法,她就是一個心那麼野的人。



此後拍電影,由於電影常常得挑燈夜戰,西藏、軍隊、高山與 群星,忽得一下子很自然地又從腦海與心底竄了出來,很難說清楚這之間的關係,白靈說也許一個故事比較能敘述開那樣的心情,所以她寫了一個關於西藏的劇本。為什麼劇名叫「藍蝴蝶」,聽起來其中有很深的感傷(blue)?我問白靈。她說那是描寫一個從西藏到紐約找夢的女孩兒的故事,不僅她發現那個外在大千世界,全然不像先前所幻想的那個樣子,而且歷經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之後,她竟然發現自己是個同性戀!「當然是希望以後可以拍成一部很大的電影,但由於還沒寫好,所以也就還沒跟好萊塢方面談。」白靈說。



掛了電話,才想起忘了告訴白靈達賴即將來台訪問的消息,後來想起她上通電話說的「小心」,想想也許跟她說了反而不好,再度看著窗下橋上的車陣,思量著達賴恐怕也是小心了很久,才敢來台灣的吧?走出 Hallmark 所在的大樓時,已是太陽高照的中午,台北人都衝出室外找飯吃、找話說、找車坐、再找事做──很野的!